越山路上

万年县至越山路上，风景宜人，道路平坦，是踏青的好去处。由万年县到越山山底客栈，马车行走约莫一个时辰便到。可如今小维与龙昊天已经出发一个时辰了，走得路程还不到十中之一。

路上行人极少，只有极慢极慢的马蹄嗒嗒的声音。行人走过，无一不对马上的人投以好奇眼光，不为马上的人出色的外表，也不为那鲜红色斗篷，而是因为，没有见过这么慢的马。这样的速度，何必骑马呢？走路都比他们快。

小维罕见的骑上白马，穿上一袭白衣，配上鲜红的斗蓬。红衣怒马，没有丝毫的英姿飒爽，留给龙昊天的，是马背上歪歪斜斜，随时倾倒的背景，。

“我说你，你干嘛好好的马车不坐，骑起马来了？”龙昊天夹马肚，小跑几步就跟上。他跟在后头看着担惊受怕，跟上旁边又怕无法第一时间发现危险。那紧绷的身子，明明就那么害怕，却是倔强的不肯下马。

幸好，小龙马是他的爱驹，原名闪电，被小维给改了名字。说也奇怪，小龙马从不让出了龙昊天之外的人骑它，可小维上马，也不见它有过激的反应。小龙马走得极慢极稳，小心翼翼得连马蹄都轻了，怪只怪，马上的人骑术太过于。。。不堪入目。

小维全神贯注的夹着马腹，连眼尾都没有办法分给龙昊天。这可是她鼓起勇气后才决定的，也是她来天朝后第一次骑马。和公园里付费骑的完全不一样嘛！人在马鞍上，脚踏马镫，怎么就是这么不踏实呢！

“再说，南境气候是不比京都寒冷，骑马吹风还是凉的，”龙昊天见她冷得发白的脸，又气又急，真想直接将人扛过来，护在怀里取暖。“你的身体吃得消吗？”自那日后，龙昊天心中便有了阴影。即便后来小维没再发作过，龙昊天的心还是吊着的。

小维终于给了龙昊天一个眼尾，然后又专注的摆弄缰绳。勒得紧了怕马加速，松了怕自己跳下来，与她想的完全不一样。说好的马上英姿呢？她见过尹心怡骑马，那时她就很羡慕。一定是周身穿的太过累赘，所以影响了动作。小维哀怨的瞟了龙昊天一眼，都是这人，每日白担心，不穿成这样，还不让出门。偏偏马车是他的，马也是他的，小维不情不愿，还是得穿上厚厚的一身来骑马。斗篷内还刮着暖炉呢/

“要不你与我共骑？”龙昊天建议。他的爱驹他知道，自会跟上来的。

“你懂什么？”小维企图再找节奏，可是这么久了，还是没办法在马背上自如的坐着。回头看，万年县还在身后呢，怎么骑马还比做马车慢。“人一辈子就一辈子，所有东西都该尝试。不擅长就不擅长，至少叫做尝试过。一辈子很短，不要让自己后悔。”时间够得话，她还想学射箭呢！刚才上马前，已经留意到挂着的箭筒。之前闲来无事，就不该浪费太多的时间。这两日，她特别不愿停下来，想尝试各种以前没有试过的。

“说什么后悔不后悔，一辈子还长得很。”两匹马并骑，龙昊天的手离小维背后三寸悬空护着，“来日方长，你想学什么，我都教你。”他也不懂的，他就再学，然后再教她。

“你以为很长，其实很短。”小维很快眨走那窜上来的悲楚，仿佛风迷了眼睛，“要把每一天当作最后一天，才不至于后悔。”可惜，自己明白得太迟。

小维抹去眼中酸涩，也因此身子不稳向左倾。

龙昊天一把将她扶稳，待她坐稳后，直接一把拉住她的缰绳。

“小心点。”

小维收起慌乱，有了龙昊天的手臂，她一手拉缰绳，右手却在龙昊天的手臂上。嗯，这样稳很多。只是脚踩马镫，感觉和悬空差不过，还是很没有安全感。

龙昊天的手臂被抓得生疼，可见那故作轻松的表情下，是多么害怕的心。那么怕骑马，为何还要勉强自己。难道她还不懂，她要去那里，他都会带着她，何必这么幸苦学呢？

“龙昊天，是不是遇到危险，你都会像这般护着我？”小维回忆起，与龙昊天在一起，她就不曾受过伤害。不是因为运气好，而是都有他护着。这感觉，真好。什么时候，心里竟对小屁孩起了依赖的心。

“当然。”即便姿势不舒服，龙昊天还是抬高手，只要她能稳稳的抓住。“怎么，心动了？感动了？”

小维不理她，脸微微偏左。

“是不是我想要什么，你也都会答应我？”

“当然，你想要的，我会想办法满足。”

“那你现在答应我第一件事。”小维马上提要求。

“好，你说。”龙昊天认真无比，“这是你第一次正正经经的要求，我一定满足你。”

“不论我在与不在，你都要平安喜乐，好好的过你的余生。”

“小维！”

在龙昊天之前，小维又开腔。

“谢谢你！”小维真诚的说，“我以前听过一句话，心若安处，便是家。谢谢你让我在这里找到家的感觉。”

“我不需要你的道谢。”龙昊天使坏，左倾身子在小维耳边吹起，“我要的是。。。你以身相许。”

“你十里嫁妆我都未必肯嫁呢！”小维拍开他，原本沉重的气氛顿时活了。“没个正经！”自那天龙昊天担承喜欢她后，便是不是蹦出求取的话来，小维已经习惯了。

“那你要多少嫁妆才肯嫁予我？三十里？五十里？”龙昊天道。

“我何时说要嫁你？”

小维手肘去敲他，敲得龙昊天啊哟啊哟的怪叫，引来了三三两两路人的侧目。

“龙昊天我问你，”片刻后，小维带着玩笑的语气问。“什么情况之下，你会起杀心，想杀掉我？”她告诉过自己不问的，可还是忍不住。

“开什么玩笑？”龙昊天以为她只是说笑，“我怎么舍得？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连你劳累都不舍得，怎么会伤你杀你。”

“为了利益？为了帝座？”小维恍若未闻，“或是，我妨碍了你的前程？”

“胡说！你怎么会这样想？！”龙昊天不悦，小维这是不相信他。“我怎么会杀你，若有人杀你，我便杀了他！”后面那句‘杀了他’，竟说得咬牙切齿。

“若要杀我的人，比你还强大呢？或你受制于他呢？”顺着龙昊天的话，小维再问。小维突然平静，她想了许久想不透的，突然从这句问话中找到了其中关键，拨开了迷雾。龙昊天无杀我之心，那天下只有一人能逼得了他。他又是如何胁迫他的呢？

小维从不怀疑龙昊天的真心，或许，他这么做，是有逼不得已的理由。小维并没有发现，其实她不停的为龙昊天找理由借口。

“我会护着你，用我的命。”龙昊天斩钉截铁，“不会让人伤害你，永远不会。”年轻的脸庞，有着不相称的沉稳与决绝。

小维忘了自己在骑在马上，专注的看着龙昊天。他的眉眼，他难得的坚毅表情，以及强而有力的胳膊。无可否认，龙昊天的话还是让小维感动了。在小维的家乡，像龙昊天这般年纪的，还在大学里嬉笑嬉闹，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皇家，早早就把龙昊天的稚气淘气给磨掉了。自己竟从没关心，龙昊天这一路是怎么走来的。可惜，她或许没有时间再问了。罢了，何必问呢？以后，龙昊天闲来无事，心中烦闷时，或许会带上一壶清酒，就在坟前自己对着一胚土倾述了。

“龙昊天。”

深沉的语气，又使龙昊天的心颤了颤。龙昊天的握着缰绳的手紧绷，若有所感似的，竟别过脸不去看她，害怕听小维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