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维不必抬头，单凭手中手炉，就知道银瞳已醒。

“赊刀人。”初九介绍。

银瞳颔首坐下。初九给她沏茶，银瞳自然的喝了。

“你都想起了？”赊刀人捏着酒瓶子的手用力得发白，活了万万年的人，竟像黄口小儿似的紧张，期待。

“不算。”银瞳着实渴了，初九马上又给她斟七分满。“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梦，别人的梦。”

赊刀人静默数息，这几人怎么回事，神女是多么的荣光的事，一个个不是唯恐避之不及，就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对，别人家的梦，不必当真。”小维想要倒酒的手一缩，转而倒了一杯茶。一晚上同一个杯子一会茶，一会酒，茶酒味道都混合了。小维猛灌，想把嘴里的酒气冲散。“林姨是林姨，梦是梦。不过是神女神识入梦来，如此而已，”

银瞳轻轻看她，眸中没有怒意，也没有冷意，小维却被看得心里发毛。

“炭盆不曾灭。”

“我用餐了。”

“我用药了。”

“我连手疾的药也用了。”

“我没出去吹风。”

“我连门口都没出去过。”

“我没伤神。”

“我什么也没干。”

“我。。。”

说到最后，小维都开始语无伦次了。

银瞳轻轻笑了：“我知道了。”

小维呼出一口气，就怕林姨揪她小辫子。

初九微笑，她每每轻轻蹙眉，就把韦公子吓得胆子都破了。偶尔，初九也羡慕小维，为何，她不曾如此对他？

赊刀人也笑了，笑中有着苦涩，有着释然，有着太多意味不明，没人知道他在笑什么，只有他自个儿明白。若她是她，她还是她，一如当年在他的铸剑坊，喝着小酒。。。

小维忙着搜肠刮肚，想想这一日一夜，自己有没有做什么惹林姨不快。

小维不说话，赊刀人不开口。另外两个闷葫芦自然也安静，一个添茶，一个喝茶，倒也安详。

叽叽叽。

雀雀从房里飞了出来，想了想，最后决定停在小维和银瞳中间。

赊刀人从回忆中醒来，注视着银瞳的手镯。果然，冥冥中自有注定，命运像一块磁铁，会把相关的人牵引。

银瞳突然做了一个大家意想不到的动作，她抬手，一旁的炭自动飞入炭盆之中，用力不当，激起了火星。

“厉害！”小维比谁都兴奋。“什么时候会的？”要是她也会多好，那就想喝酒动动手指，床底的酒瓶就自然出现在掌中，连床都不用下，多方便！

“刚刚，梦里学的。”银瞳的手又自动搭上小维的脉。

小维无语，刚才自己白兴奋了。

“最后一战，”赊刀人对银瞳的动作并没有半分讶异，“到底是如何？”

银瞳专注搭脉，仿佛眼前并无神秘的赊刀人。

“你梦里，可看到最后一战？”赊刀人换一个说法，“你可有梦到，大地之主和神女，是如何陨落？”

“我们今日来，是有事要问你。”银瞳没忘，是老头要他们寻的赊刀人。

“你先把最后一战的情况说与我听，你想问什么，我知无不言。”

赊刀人心心念念五百年，执意要知道故友为何陨落。

“林姨，我也想知道。”小维也好奇，故事听到一半，最恨的就是没有结局。雀雀躲进小维的臂弯，厅里好几个炭盆，热的很，唯有小维身上才能找到丝丝凉意，最是舒服。

银瞳展眉收手。

初九拿眼望她，他何尝不想知道。

“姬禊。。。”银瞳看初九眉眼，越看越与梦中少主契合，不自觉地喊出梦里男人的名字，犹如，神女在唤他。。。

初九一震，为何她知道先祖的名讳，据说，姬禊，是他祖上能力最高者。赊刀人说的故事，从来不提名字。

“最后一战，发生在他断臂后。”银瞳语气哀伤，“魔君设局，擒下神女，最后神女被就走，他也元气大伤，久久无法复原。他似乎急了，不再顾念天地规则，不再顾忌反噬，也不顾及自身的伤势未愈，往后的交战，他若还有一丝元气，必亲自动手。仿佛，意识到自己真没时间了。。。。”

五百年前，几乎每一日都在交战，人和兽在战，人和人在战，大的小的，东南西北，总有一战。

神女宓对上朗公子，姬禊自然把司护法困住。

司护法和朗公子实力过硬，等神女宓和姬禊赶来时，姬氏子弟死伤过半。

神女宓对上朗公子，朗公子善于谋略，实力稍逊于司护法，对付神女宓还是大有胜算的。只是朗公子只有走不出手，几次神女宓出手，朗公子避开，并不趁胜追击。

司护法就没这么客气了，姬禊身上几处受伤，幸得司护法始终没有下杀手。

神女宓的神色愈发焦急，自上次后，她便知道，自己是青帝的软肋。今日出门时，青帝院落大门紧闭，正在闭关。自己必须想方设法逃离，不能让青帝有所感应。青帝渐弱，外人不知，她是清楚的。

神女宓趁朗公子在次避开剑锋，回转松手，‘无瑕’穿过朗公子的胳膊下方，一个急转，急速攻取司护法。姬禊亦松手‘无名’配合‘无瑕’，各别取司护法的上盘与下盘。

神女宓与姬禊极有默契，两人齐齐后退，神女宓手搭在姬禊肩上，意念一动，便要瞬移。

急速飞来的扇子削在姬禊之上，神女宓避无可避，只能松手，否则姬禊便要被削两半。

扇子算准了神女宓后退的方向，急转，从神女宓退开的方向旋转，扇子上头露出尖锐的银光，犹如狼之五爪。姬禊在反方向退后，再要向前相救已经来不及。

就在扇子要滑破神女宓的时候，一白绒绒的爪子拍下扇子。

幸好！

姬禊庆幸，可见来人时极为意外。

那是一个老人，右掌呈白色，俨然是兽之右掌。老人在神女宓之前，俨然就是护崽的兽。左掌染血，血染红了白毛，可老人并不在意。

“哪来的狐妖，敌我不分。”

司护法言，并没有太把这突然出现的人放在眼里。

今日，他们的目标，是引来大地之主，而魔君隐匿气息，正在一旁观战。

“你是谁？”

神女宓问，这半人半狐刚刚救下了她。

“小姐，待会我缠住他们，你先走。”

神女宓：“你是谁？为何要救我？”

这人不仅半人半弧，亦半男半女。轮廓阳刚之气，身材偏向女子。

“小姐不记得我了？”半人半弧竟落下了泪。“我是冥鹜啊？”

“冥鹜？”

神女宓分明没见过这人，感觉却熟悉得很。冥鹜期待的对上神女宓的疑惑，暗自神伤。

“要叙旧，等打完了有命再叙。”司护法已经失去耐性，大地之主许久未现身，看来要让神女宓挂点彩，他才会来得快些。

司护法出手，直取神女宓的胳膊。大地之主不是缺了一个左臂吗？取下神女宓右臂，刚好配成对。

神女宓正欲出手，冥鹜右手以化为手掌，拼死接上司护法磅礴的掌力。

“噗！”

冥鹜不敌，落地吐血。双掌直击地上，整个人弹起，不偏不倚又落在神女宓跟前。

“不自量力。”司护法嗤笑，他可是万兽之王，小小狐妖妄想与他抗衡。

司护法再次出手，狠厉的招式直面攻上冥鹜。

“小心！”

神女宓大惊，下意识的用‘无瑕’挡住司护法。‘无瑕’力弱，神女宓后退，‘无名’攻向司护法的背后。

见司护法危急，朗公子摇着扇阴笑着旁观，没有出手的意思。

吼。

司护法一击击退‘无瑕’，转身直击姬禊，庞大的身躯灵巧得可怕。姬禊来不及变招，肩头吃下了司护法的一掌。司护法面无表情，掌稍收半寸，又击出。姬禊被击飞，司护法又追击。准备给他三击掌。

神女宓失色，瞬移挡在姬禊跟前，接了司护法的攻击。司护法打算一招走到底，收掌再次击出。

“小姐！”冥鹜大惊，他不懂瞬移，来不及相救。

司护法的这一掌，没有机会击在神女宓身上，凭空出现右掌，掌力蕴含天地之力，一掌便把司护法击飞，落在地上依然止不住势，在地上滑五丈有余才停下。停下时司护法已经失去意识。

熟悉的背影让神女宓刚方下的心又揪了，他还是来了。

魔君从上而下，突然出现，直攻青帝。

青帝重伤司护法用了八成的力，一时之间来不及调动。

魔君胜券在握，得意的桀桀笑。

只是魔君没料到，胆敢借助他魔力的，又是那只半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