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雪月公子便和往常一样起了床。回音谷的总部远在奕州，哪怕是快马加鞭也需要五天左右的时间才能赶到。想到这，雪月公子便有些头疼。这一路上的颠簸，确是异常劳累的。

稍微收拾了一下房间，怀里揣了几张银票，便走出了房门。转眼忘了房间最后一眼，雪月公子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虽然整日挂着笑容，但不知为何，眼里埋藏了一股深深地无奈与迷茫。

借着微弱的火光走到食堂，拿了几个热乎的包子简单的吃了几口，想着自己接下来的路程。雪月公子记忆力极强，早已经把整个国家的分布路况都熟记在了脑子里。

仅仅只是一小会的功夫，一条详细的路线图便在他脑海里行程。这条去路，比起他来时悄悄做了调整。他打算顺着凉山一路向东，走豫洺古道。到了洺州伢城，便北上中州。等过了天门关，从西边出城。顺着中奕商道一路东去。打定了主意，雪月公子擦了擦嘴。并没有和任何人道别，便独自徒步下了山。

因为凉山地形的原因，上山的道路不但狭窄而且十分陡峭。因此，山上并没有饲养的马匹。当然，山上的情况基本上能实现自给自足，平日里虽然偶尔有下山采购的情况，却是不多见的。

索性凉山山脚下便是一个镇子，虽然不大，却是无比的热闹。雪月公子早已经来往过多次，自然也是比较熟悉。镇子西边，便是一个马棚。主人姓王，平日里做一些马匹租借和买卖的生意。

这一日，马贩子老王刚吃过饭，嘴里哼着曲，正坐在门口马匹梳毛。这是匹白马，几乎是纯白，全身上下找不到一丝杂毛，更是有八尺高。它高昂的抬起头，似乎有说不出的骄傲。这是老王昨日在商队里发现的。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十分喜欢。费了半天功夫花了大价钱才从马贩子手里将它买下。

嘴里的曲还没停，余光却瞥见一个人停在了自己身前。抬头一瞅，是生意上门了。便停下手里的活，站起身来热情的和他打着招呼。雪月公子外出都是在他这里借马，一来二去二人也熟络了起来，“呦，公子又出去啊？这次想要什么价位的马匹？”根据价格的不同，自然马匹也有好坏之分。

“嗯，这次要赶远路。不知这匹马你卖不卖？”雪月公子一指，便是那匹白马。他何等阅历，又怎会看不出这是匹上好的千里良驹。想必够应付这一路上的奔波了。

“这……”老王面色有些为难，这匹马他自己也是十分喜欢，不然也不可能花大价钱把它买下来。并没有做出回答，反倒是又从马厩里牵出来了几匹马，分别给雪月公子介绍道“公子看看这几匹怎么样？都是上好的马匹”

“不，我就要这匹”雪月公子摇摇头，眼前的几匹凡马，怎么能和千里驹相比。不过他也从老王的眼神中看出来对方的不舍，便从怀里摸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来，“这是一千两，足够你再买一匹了”

“一……一千两？”老王瞪大了眼睛，他买下这匹马也只是花了不到一百两，雪月公子肯出一千两，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个稳赚不赔的生意。瞅瞅马，再瞅瞅他，一咬牙，正要说出成交二字，

“等等”屋内一道声音传出来，一个胖女人走了出来。她的全身挂满了首饰，单单是右手腕，就戴了三个翡翠镯子。走起路来发出叮叮当当的相声。那胖女人正向前走着，眼角却不时地瞥向雪月公子手里的银票，眼神中露出贪婪的神色，更是不时的向他怀里张望。

这胖女人乃是老王的媳妇，脸上的赘肉写满了尖酸与刻薄。一笑起来绿豆大小的眼睛挤到了一块，这幅长相实在是不讨喜。平日里，没少和街坊邻居闹矛盾。就在前段时间，雪月公子下山借马的时候还有幸目睹过一次。那场面，真的是惊煞旁人。

只见那胖女人走到他身前，行了个礼。肥胖的身躯轻轻下蹲，这场面属实有些辣眼睛。接下来便听她柔声说道，“公子等一下，我和老王商量点事”雪月公子应允了一声，便转过身去不愿意再看她。只是想不明白老王为何如此想不开，娶了个这样的媳妇。

随即，胖妇人拉着老王进了屋。“你干嘛？”老王甩开她的手，有些不悦，这笔交易马上就要成，他可以九百多两却是被自己媳妇一把拉回来了。

“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这公子怕是个有钱的金主，你不趁机多捞他一笔？”胖女人眼里的贪婪之色更重，雪月公子胸前可是鼓鼓囊囊的，只怕是还有着不少银票。

接下来便是夫妻二人的窃窃私语。又等了一会，雪月公子转过身，便看到老王满脸堆笑的走出来。“不好意思公子。这匹马我夫人也是几位喜欢，所以暂时就不卖了，不如我带着公子转转？”

“老王，我在你这也是买过多次了，你这么做可是有些不厚道啊”雪月公子眯着眼，脸上漏出些许的不悦。不难看出来，老王被那个胖女人说心动了，想从自己这里狠狠捞一笔。

“公子啊”老王抚摸着白马，露出无奈的神色“若是别的马匹就算了，哪怕是直接送给你，我王某也愿意交你这个朋友。只是这匹马，我夫妻二人都十分喜欢”接下来的一刻钟，雪月公子就一直站在那，听着老王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行了，我也懒得和你绕弯子，你直接出个价吧”雪月公子也是听烦了，对方不就是想加价吗，自己也索性放出来话。

老王听闻心中大喜，面色中却是做出肉痛的神色，“既然公子诚信要买，那我便忍痛割爱，那这个价格公子看怎么样？”说罢，伸出手比了个五。他的要价，五千两。

雪月公子摇摇头，拒绝了。一千两便已经是极高的价格，然而对方却不满足硬生生的把价格翻了五倍。他虽然也不是在乎银票的人，却也不愿意被别人当做冤大头。这匹马虽好，却还值不到这个价。最后双方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三千五百两的价格成交了。

夫妻俩正躲在屋里数钱，雪月公子牵着马走了，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冷笑。就算自己不出手，自然也有人收拾他。希望这对夫妻有命拿钱，可千万别没命花才好。

不再管他，雪月公子翻身上马，正要横穿镇子，从东边出城。雪月公子本就是一副儒雅书生的模样，再加上骑着马，一路上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不少少女面色含春，这人她们也见过多次了，却总是打探不出是哪家的公子。

临末，雪月公子骑着马，马上就要出了镇子。只在这时，一个算命的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冲出来，吓得他赶忙勒紧了缰绳，“吁～”险些撞了上去。

那人大概七八十岁的样子，头发已经花白。穿着一身破烂的道袍，右手拈着小胡子，左手的布幡上写着测字算命四个大字，正奸笑着望着他“公子，要不要来一卦，头卦免费哦”

此人是不要命了？雪月公子强忍住怒火，并未下马，抱拳恳求道“不需要，恳请老丈快些让开，我有急事”。小镇上什么时候多出这个人了？他心里也是犯嘀咕。这个镇上他来来往往多次，却不曾记得有这号人物。

“权力之事，倒不用这么着急”那算命之人一笑，咧嘴说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雪月公子的心却是咯噔一下，顺着那人的目光看上去，四目相对，却有一种自己被看穿的感觉。“公子还是试一下吧，反正不要钱，也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

“那便麻烦老丈了”考虑了一番，雪月公子便决定了尝试一下。那种被人看穿的感觉，让他极其不爽。老人的摊位就在旁边，雪月公子侧身下马，随他走到摊位前。

那老人便开始忙活起来。先是在桌子上铺好了白纸，又抽出一只笔沾了点墨，递给雪月公子，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他这个地方，笔墨纸砚倒是齐全“公子请写一个字。”

雪月公子接过，沉思了起来，周围陆续有人经过，也都好奇过来围观。不大会功夫，已经周围已经多了十几个人。大伙都仅仅盯着雪月公子，想看他到底能写出什么字来。没想到这种儒雅的公子，还相信这种骗人的把戏。

这老头是昨日刚到镇上的，起初确实是没人注意。但后来说是头卦免费，便开始有人愿意尝试。只不过准确率就有点……不过既然免费，大伙也不好再说什么，也就当做娱乐罢了。

雪月公子还在思索，迟迟不动。“公子再不下笔，那墨可要干了”算命老人撇嘴笑道，算是提醒了一句。

终于，雪月公子提笔写下一字。放下笔，把字递给了算命老人，“敢问老丈，此字何解？”众人好奇，都把头凑了上去，一个“因”字安静的躺在上面。随即又把目光转向老人，看他作何解释。

那算命老人笑笑轻轻摇头，右手捋着胡子。“这因字，有因果的意思。公子这一生恐怕都是围绕着一段因果打转。然而无心写因为因，有心写因，因就变成了恩。这段因果牵扯了恩情在里面，还请公子谨慎对待这段因果，日后莫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最后，再回到这因字上来。因之一字，乃是围墙中困着一个人。还望公子能快些从束缚中走出来，这对你日后确有好处”众人听的云里雾里，雪月公子却是若有所思的站在那，再次笑着摇了摇头，这算命老人便开始收拾东西。看架势，这是要走了。

“咦，老先生，你这才刚出摊，怎么就要走了？”围观的群众都有些好奇。这老人从昨日起，貌似还没挣到过钱，搞不懂究竟是为了什么。

“诶，这你们就不懂了”算命老人又捏住了小姑子，故作神秘说道，“这测字算命啊，也讲究缘分二字。今日的缘分已到，再待下去，则没什么意思了”

说来也怪，这老人在镇上给人算命测字，但却又不住在这。而且离镇上最近的县城，也有五公里左右。难不成这人徒步有了十里路，只为了给人免费算个命？

“哎哎哎。都让让了，都让让了”驱散了众人，老人背着东西，顺着东边出了镇子，一眨眼的功夫，便不知去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