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行风的沉默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阴郁的脸上，黑眸慢慢染上了伤感。

像是一直坚固的围墙，被撕裂了一个缺口，原本藏匿其中的悲伤倾泻而出，无所遁形。

察觉到他的懦弱，萧雨歇不由得轻叹。

原来传闻中冷酷无情，战场上杀人不扎眼的二皇子也会有痛处，被人戳下去的时候，一样会感觉到疼。

“你当初……为什么会离开战场？”

萧雨歇忍不住把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

四年前，郁行风是天圣的战神，匈奴大举侵犯塞北的时候，是他统帅三军击退了匈奴，把他们赶入了荒漠，现在塞北由定北王镇守，倒是不用担心。

只是……郁行风大败匈奴后，突然交出了兵权，转而入了朝堂。

没人知道原因，郁行风也从未有过解释。

现在事情被提及，郁行风错愕一瞬，随即说道：“没什么原因。”

明知不会得到答案的萧雨歇还是失望了一瞬，郁行风看着她的模样，刚想张口，萧雨歇却再次问道：“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

她眨眨眼睛，意有所指，“她是不是像谁？”

郁行风一时间失语。

当然……

郁行风的目光落在了郁藏宣的身上，低声冷笑：“难为他了，找一个跟我母妃五分相似的人。”

萧雨歇敏锐的抓住了郁行风话中的重点。

“这才五分？”

这样的美人跟樱贵妃才五分相似？那樱贵妃的容貌岂不是……

她下意识打量了一番郁行风，她早知郁行风容貌出众，但是从来没有意识到，他能比一个女人还好看。

她说的自然是她自己。

萧雨歇突然有些颓然，自己穿过来之后，跟她在现代社会的样子差别太大了。

营养不良，身材缩水不说，就连脸都不如一个男人！

萧雨歇晃了晃脑袋，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你母妃当年……你说她有没有机会？”

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问起，郁行风冷哼，看着郁藏宣的眼神愈发阴郁起来。

“本以为蜀王父子没有什么野心，谁能想到会来这么一手？”

眼前的女人如果找到被皇上看中纳入后宫，蜀王可就得力太多了。

“你看皇上的模样就知道。”

萧雨歇看过去，皇上面上的惊讶和喜意，还有皇后贤妃脸上的惊惧都毫不掩饰。

看来事情已经注定了。

皇上起身的时候，贤妃失声喊道：“皇上！”

皇上恍若未闻，皇后冷笑，低声道：“你觉得他现在还听得见吗？”

贤妃猛然转过头，满头珠翠叮当作响，眉眼中全是恨意：“你就不怕吗？她那么像是樱贵妃，你就不害怕吗！”

“怕？有用吗？”

皇后满脸讥讽看着贤妃，“你倒不如想想，怎么去讨好这位未来的妃，给你留下一条活路。”

贤妃咬着唇看着皇上距离那个女人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她的面前。

“这女子？”

皇上看着那张似是非是的脸，满眼恍然。

像是蒙上一层纱，看着她的时候，像是看见了那个人，又好像不是。

“这是我从蜀地来的时候，救得一位女子。”

郁藏宣看见皇上的神色，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被继母卖给富家人冥婚，我路过的时候遇见她被下葬，顺手救下她留在身边，正好我母妃身边缺个丫鬟，想等回去的时候……”

皇上突然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郁藏宣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女子似乎很是畏惧，福身行了一礼，“我叫莫愁……是宣公子起的名字，之前，我没有名字。”

“是个好名字，之前日子过得很辛苦，希望你以后不用忧愁，藏宣倒是会起名字。”

皇上轻笑，“只是以后做丫鬟，不觉得委屈吗？”

莫愁垂下头，“宣公子救过我，我不觉得委屈。”

“你倒是没有什么野心。”

皇上笑得十分开心，龙颜大悦，山河社稷图带来的喜悦，终是抵不过一个美人带来的喜悦。

“你可愿意入宫？”

莫愁立刻就跪了下去。

“我是从棺材里出来的活人，是不祥之人。”

皇上冷哼一声，“只要你在我身边，谁还敢说你是不祥之人？”

萧雨歇看到，在皇上看不见的角度，一直垂着头的莫愁嘴角满是笑意。

后宫风雨再起，只是不知这依靠樱贵妃皮囊获得荣宠，能够持续多久。

新妃入宫，直接被封为宸妃。

皇上半开玩笑的语气看着郁藏宣说道：“如此一来，你的母妃就少了一个丫鬟。”

郁藏宣十分恭敬，行了一礼：“如您所说，一个丫鬟而已。”

心照不宣的只有他们，看热闹的人永远不知道潜藏的危险，都在恭贺皇上新获美人，只有很久之前经历过那些事情的人，看见那张与樱贵妃相似的容貌，觉得心惊胆战。

萧雨歇看着郁行风麻木着一张脸，毫不在意的模样，突然觉得压抑。

“我出去透透气。”

她离开的时候没有察觉到郁行风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态。

宫殿之外便是御花园。

满园芳香，萧雨歇穿过花亭，走到湖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满是无奈。

这后宫可比她之前看过的电视剧要凶猛的多。

明眼人，包括皇上都能看出来，郁藏宣是借口进献山河社稷图，把宸妃推到了他面前。

可是皇上还是欣然接受。

就连畏惧宸妃的皇后和贤妃，都装作贤良淑德的模样，把她迎进了后宫。

郁藏宣想做什么，她不了解，但是他是玄玉的事情……

“这位姑娘。”

熟悉的声音响起，萧雨歇身形一震，回过头看见郁藏宣笑意满面的看着她。

“我方才就看见你一个人，月下独立，姑娘是想观湖吟诗作对？”

萧雨歇心中吐槽着郁藏宣到处撩拨，脸上假意微笑着：“世子怎么会在这里。”

“大殿之上太无聊，出来随意逛逛。”

“现在只有你我二人，姑娘不如和我小酌一杯？”

看着郁藏宣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萧雨歇客气的拒绝了。

“喝酒倒是不必，你我不熟识，这还是皇宫，还是不要引起没必要的误会。”

郁藏宣突然贴近她，萧雨歇一愣，却因为他的话停止了想把他推进湖中的冲动。

“楚沫，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就是二皇子妃。”

看着女子愣怔的模样，他的唇角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