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被关进了米脂县大牢之内。

县令晏子宾吩咐牢头一天给他送一次饭菜，不让他饿死即可。

已近年关。

寒窗铁笼之内，阴森冰冷的气息充斥在每一寸空气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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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蜷缩在草垛，双手环抱住双膝，脑袋埋在双膝之间，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这一天，天空飘着鹅毛般的雪花，冷冽刺骨。

片片雪花从小窗外飞射进牢房之内，落到稻草上，瞬间变成一个个冰晶，化落成水珠，滴在地面上，转眼融化消失。

却也让李自成身下的稻草变得更加潮湿发霉。

李自成缓缓睁开一丝双眼，仰望着窗外中飞舞的雪花。

他的身体不停的瑟瑟发抖，嘴唇苍白无血色，身上更是冷的吓人，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牢笼外坐着几名狱卒在一旁吃肉喝酒，一脸戏谑地望着他，彷佛是在看一个傻子一般。

“这小子真够倒霉的。”

“谁让他摊上艾扒皮了呢？”

“倒也是，有道是从只麻雀从艾扒皮面前过，也得掉下来几根羽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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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么？过完年这小子家里再凑不到钱，艾扒皮就要弄死他了。”

"唉！"

牢房内李自成听到那些人的议论，忍不住叹息一声。

虽有不甘，虽有愤怒，虽感叹世间不公平，但他依旧没有办法逃避。

这残酷的世界，你没有钱，没有势，你就无法掌控你的命运和未来。

你只是当权者眼中的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他们随手便能将你碾死。

黑暗的长廊之内。

一个面色阴沉的消瘦男子，背着手，缓步而行，身穿锦衣华服，手捧一把折扇缓缓走来。

“铛铛铛....”

他脚上的靴子踩在青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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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艾举人，您怎么亲自来牢房了，这地方潮儿，别脏了您的脚。”

为首的牢头看清来人模样之后，急忙站起，躬身谄媚的说道。

“呵呵，这不是来看看这小子死了没有。”

艾举人微微一笑，随即将目光投注在地上的李自成身上。李自成依旧闭着双目，不理睬艾举人。

"您放心，跟您过不去的人，我们哥几个能轻饶了他？肯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看着小子被我们折磨的那模样，啧啧！实在是惨不忍睹啊！"

为首的狱卒看了李自成一眼，顿时笑着摇了摇头。

“呵呵。”

艾举人掏出二两银子扔到牢头手中，“当我请兄弟几个喝酒了。”

“哎幼，那我们哥几个可多谢艾举人了。”

牢头连连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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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你可服了？”

艾举人背负双手看向牢笼中蜷缩着的李自成，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问道。

"李自成，我知道你小子傲，但是一个人在没有能力的情况下，他的傲骨，他的脾气，只能是催命的镰刀。”

艾举人冷冷笑道，“你家里人凑了四十两银子让我先放了你，爷开恩，饶你一命。但是我告诉你，出去了还得记着你还欠爷四十五两银子！”

李自成听到这里，终于忍受不住心中的悲戚与愤怒。

他缓缓的睁开双眸，一股寒意陡然自童孔之中迸发，杀机涌现。

"小兔崽子！你竟敢用这种眼神看我？！"

艾举人见到这番表情，顿时大怒道，“你今天要是不给我磕三个头，喊声艾爷爷，你就别想出这个大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自成突兀的狂笑起来，眼睛通红，宛若一匹野兽，浑身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意，死死盯着艾举人。

沉默片刻，他重重的跪在地上，对着艾举人磕了三个响头。

"冬！冬！冬！"

三声响彻天地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牢笼里，尤其清晰。

李自成磕完三个头之后，鲜血顺着他的额头缓缓流下。

他突然勐地抬起头颅，看向艾举人，冷笑道：“艾爷爷！都是小的不懂事！您可以饶了我么！”

艾举人愣了愣神，却又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你李自成宁死不屈，还以为你的骨头真的那么硬！没想到却也只是个表面上的硬骨头罢了！卑贱的贫民，骨头还是软呐，罢了，你艾爷饶了你了，滚吧！”

说完艾举人挥了挥手。

狱卒立刻打开牢门，李自成缓慢的站起身子。

他低下头来，看着自己满是泥泞，破烂不堪的棉袍，一时之间有些恍忽。

他一步一踉跄的从牢里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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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大雪中，李自成有些摇摇欲坠。

被关押了许久的他面色枯藁，整个人宛若一张薄纸一般，似乎风一吹就会倒下。

想起自己这坎坷的前半生，李自成的眼角，泪水止不住的滑落。

遥望远方许久，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之色。

滥官污吏，为富不仁，皆是该死。

他喃喃说道："这世间，果真没有公义，果真没有善恶，没有正邪....."

"这是我的宿命......"

“又或许，这就是这乱世的宿命，是这天下间千千万万苦难百姓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