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甚至会为她们这些深宫女子考虑了，或许他以后会提出废除选秀的政令之类的，白苏燕自嘲笑笑，翻了个身，就算废除了又与她这个已入宫的有什么关系呢？

040

陈家出身的两位妃嫔接连病倒，终于惊动了陈夫人，陈夫人递了牌子进来，身为贵妃的白苏燕很干脆的允了，按规矩其实陈夫人完全可以绕开白苏燕直接去长春宫探望两个女儿，只是如今白苏燕成了贵妃，乃四妃之首，加上白家有起复的征兆，陈太师让她一定要去拜访妍贵妃，试探一二。

故而，当底下人来报陈夫人求见时，白苏燕也没觉得有太大的意外，原先她还想着若陈夫人不来她就要主动凑上去的，如今这样正好，“让夫人进来罢。”

“诺。”

陈夫人已近五十，但是保养得宜，一头浓密的乌发，白皙光滑的肌肤，加上多年养尊处优下来的贵妇气质，也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白苏燕端着贤淑的笑容，问道，“陈夫人怎么先到本宫这来了？”

陈夫人肃然道：“礼不可废，臣妾理应先拜会贵妃娘娘，再往长春宫。”

“韩国夫人未免太多礼了些，快快请起，本宫这一切都好，还是不浪费你们母女团聚的时间了，华嫔妹妹的病莫说是本宫了，陛下也很关切呢！”

陈夫人恭顺的道：“能得陛下与娘娘的厚爱，是华嫔小主的福气。”

白苏燕继续跟她客套，道：“哪有韩国夫人说得这样夸张了，不过是本宫应尽之责，本宫就不多留夫人了，绿腰帮本宫送送夫人，夫人来了也正好多劝劝华嫔，她年纪小，不肯看太医用药，本宫与兰贵嫔轮着劝了许久，她就是不肯，这病哪里会好。”

陈夫人心中生了疑惑，面上却是不显，恭敬的应下，跟着绿腰出了长明宫，“绿腰姑姑，请问您可知华嫔小主是得了什么病，臣妇心里也好有个底。”一面说着，一面塞了个丰厚的红包过去。

绿腰抬手拒了，“主子们的事，奴才怎么知道呢，待会夫人可以当面询问。”

陈夫人拉着绿腰的手，硬是将红包塞进她袖子里，道：“让姑姑见笑了，华嫔小主自小就怕喝药，生病的时候连我这个当娘的都瞒着，所以请姑姑稍稍指点一二。”

“夫人还是莫要为难奴婢了，”绿腰故作为难的别开了眼，吊足了陈夫人的胃口，“不过……好几次看见小主干呕，您也知道这宫里近来不太平。”

她故意说得语意不详，陈夫人也是管理家务一把好手，尤其是后院女人事情上，否则陈太师后院那些莺莺燕燕怎么就这么多年还没下过一个蛋，除了她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四个，可惜都是女儿。

听到干呕下意识就联想到害喜，近来不太平联系到宫里有人在对孕妇下手，又惊又喜，心念急转，想着要给华嫔安排几个自己人，保护她生下带着陈氏血脉的小皇子。

于是当兰贵嫔看到陈夫人时，就见她有些飘飘然的又努力遮掩什么的奇怪模样，“韩国夫人是来看华嫔与陈贵人的罢，正好我也要去探望陈贵人，夫人不如同我一起，碧柔将华嫔请到柳花馆来。”

“兰主子不用麻烦了，”陈夫人急忙出声阻拦，“小主身娇体贵不好劳动，再来哪有主子过来见臣下的道理，自然是臣妇去拜见华嫔小主，陈贵人那里还请兰主子代为周全。”

兰贵嫔听得莫名其妙，华嫔陈贵人同时生病，陈贵人如今病得不是严重两个字可以概括，说句不好听的后事差不多都可以准备起来了，还不赶紧去看上一眼，不怕以后都没机会见到人了？

反观华嫔是真的好，好得不能再好，虽然也是懒懒的躺在床上，能吃能睡，面色红润，气色看着比生病以前都要好，陈夫人进来时，目光下意识往她小腹上扫了两眼，不知道是因为坐着的关系还是旁的，她仿佛看见华嫔的小腹是隆起的。

“臣妇给小主请安，愿小主万福金安。”

华嫔慢悠悠的用完了一碗红枣莲子糊糊，拿过帕子抹了抹嘴，才出声问道：“可去看过陈贵人了？”

陈夫人行礼这许久，心中已有火，可念着华嫔的肚子，想着孕妇怀孕后脾气都古怪，便忍了下来，“品阶有高低，臣妇自然该先来拜见小主。”

华嫔扔下帕子，冷冷的道：“我这儿好得很，你退下罢。”

陈夫人皱了眉头，强压着火，道：“还请小主屏退左右，臣妇有几句话想同小主私下里说说。”

华嫔这才抬眸瞟了她一眼，挥退了左右，“有话就赶紧吧，这几日我实在是不舒服。”

陈夫人直接立起身，脸色已经实在算不上好看了，“小主今日金贵了，但是也别忘了臣妇永远是您的娘亲，对您有生养之恩，没有陈家，您又哪来的今日？”

华嫔混不在意的听她发了一通牢骚，抹了抹嘴，道：“说完了，无事了？那就退下吧。”

“陈言画！”陈夫人气急，一时间也忘了上下尊卑，念着华嫔的肚子，还是强把火气压下去，“小主准备什么时候说出来？”

“什么什么时候？”

陈夫人道：“小主该知道这宫里有多少双眼睛，多少双耳朵，您那点子遮掩早就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了，不如正大光明的公布出来，家里也好安排。”

华嫔挑了挑眉，反问道：“那不知夫人以为怎样才算是好时候呢？”

陈夫人见她认了，先前的不快也就忘到了脑后，“当然是越快越好，再来宫里现在孕妇也多，小主混在里面也不算起眼，现在宫里都分出十二宫了，小主无论如何也可以独占一宫，家里也好趁机安排人手进去。”

华嫔把玩着自己削葱般的指尖，笑道：“先前妍贵妃已经安排了永安宫给我。”

“永安宫虽说原属南苑，可是胜在清静，小主宫里也没什么人，正好可以我们自己安排，”陈夫人喜笑颜开的，转而又试探的问道，“那么小主可安排了人？”

041

华嫔一时有些明白不过来，“还有什么人要安排？”

陈夫人暗示的说道：“青鸟是当初舒容华从家里带出来的，最是放心的，而且她一家子性命都捏在我们手上，也不怕她生了别的心思。”

华嫔靠到引枕上，很是慵懒，“那陈贵人呢？”

陈夫人来时也听绿腰说了一嘴陈贵人不太好，具体有多不好她没问，“陈贵人如今这样怕是难当大任，加之入宫以来一直都是病恹恹的，至今都只是个贵人，年纪也在那里，不若小主先给青鸟开脸，六年后臣妇定在族里挑一名容貌学识皆不俗的姑娘送入宫来，给小主做帮手。”

“六年呀？”华嫔摸着自己细腻的下颔，“六年后，我也二十有二了，是不年轻了，不过我们又能不能等到六年呢？”

陈夫人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儿了，只当她是怀着身孕在胡思乱想，道：“小主，孕中多思对胎儿不利，还是赶紧宣太医过来看看，皇嗣是否稳妥罢。”

华嫔放下手，道：“也好，一事不烦二主，那就宣黄院判罢。”

“小主，”陈夫人拦住她，认真的道，“这宫里的每一颗草都是有主的，太医院里的太医自然也是如此，黄院判虽然是太后的人，太后她老人家乐得看见宫里孩子满地跑，可是她背后的王家不一定欢喜，这徐太医好歹是我们自己的人，不如就宣他来。”

华嫔闻言颇有些意外，道：“徐萍居然是我们的人？”

提起这茬陈夫人也有些得意，道：“这娘娘大概就不晓得了吧，原先太祖的时候，宫里有一位珺皇贵妃与和静大长公主交好，正是我们陈家出去的姑奶奶，当时和静大长公主生了面疮看了许多太医都不见好，是珺皇贵妃推荐了徐萍的父亲，治好了大长公主的面疮，才能在太医院任职。”

“说起大长公主，我就想到了大姐姐，她怎么样了，还好吗？”

想到原先最是她骄傲的大女儿，如今那气息奄奄的样子，陈夫人脸上浮起了忧色，摇了摇头，道：“原先都是好好的，可她有孕后，她婆婆就想塞人，搅得后宅不安，她精气神也不好，前几日孩子刚没了。”说罢，拿袖子抹着眼角不知道真假的泪水。

华嫔冷笑道：“亲手杀了自己的妹妹，她要是还能安安心心的过自个儿的日子，不用等她婆婆动手，我也是要赐给大姐姐几个人，帮她拢住自己丈夫，才不算我们姐妹一场。”

陈夫人大惊失色，“小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华嫔笑容甜美的道：“娘亲呀，你是不是太过忽视了二姐姐呀，你就没动过你那可怜的脑子，没想过二姐姐为何病得这样厉害？她这是心病啊！”

陈夫人退后一步，慌乱的否定道：“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华嫔的俏脸在半遮半掩的帷帘后，越发显得阴沉，“夫人不如亲自去问问二姐姐？”

陈夫人压下心中的恐慌，做出一副正气凌然的模样来，道：“臣妇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臣妇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陈家、为了小主与您的几位姐妹好，臣妇辛苦教养小主，虽说是存了些别的私心，希望能帮臣妇完成臣妇曾经没有完成的事，但是完全是出自一片慈心，请小主莫要被那些小人的浑话所迷惑而疏远家里！

尤其现在，您若想母子平安，还是得靠家里，只有家里好了，您才会好，只有您好了，家里才会更好！若是小主觉得家里人不可信，那这世上还有谁是可以相信的？”

华嫔嗤笑一声，道：“人心险恶，就有赖母亲周旋了。”

陈夫人悄悄松了口气，道：“那臣妇这就吩咐人去请徐太医。”见华嫔默认，陈夫人就使唤青鸟去太医院请徐太医。

青鸟一听说是要去太医院请太医，就先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的问道：“请、请、请什么？”

陈夫人皱眉道：“去请徐太医，你们这些宫人是怎么照顾的，连小主好几个月都不来月事都不知道？”

她们这些近身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就是知道才害怕，陛下召幸了几次，什么时候召幸的，她们这些近身的人也是最知道的呀！

陈夫人见不得磨蹭，加大了音量，催促道：“还不快去！”

“诺。”青鸟缩了缩肩膀，低着头跑了出去，却没往太医院去，而是站在长春宫外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长春宫喜晴舍要请太医的消息很快就传到白苏燕耳朵里，她也跟着大吃一惊，随后就是恐惧，华嫔现在的心思她是一清二楚了，她是要置陈家于死地，要陈家永无翻身之地！

“娘娘？”冬至小声的唤道。

白苏燕深吸了一口气，抬手让冬至扶他起来，道：“绿腰，你去太医院，无论如何都要抢在青鸟之前请走徐萍，然后示意她去请黄鎏、胡不归和金缕梅，快！”

绿腰领命去了，冬至在旁问道：“娘娘，那我们现在是……”

白苏燕道：“就说本宫恶心干呕，半个月没来月事了，请太医过来看看。”

“半个月？”冬至一时脑子没转过来，可是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于是还不等长春宫里华嫔有孕的消息放出，长明宫的妍贵妃疑似有孕，双喜临门的消息已经在后宫传遍了，一时间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到了长明宫，各宫纷纷派出了人在长明宫门口，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自然长定宫没有，太医院院首是静淑妃的舅舅，她就是不想知道，她家舅舅也会主动上门跟她说道的。

青鸟在长春宫外纠结了许久，还是慢吞吞的往太医院去了，一问之下得知徐太医已经被长明宫请走了，正犹豫间，黄鎏却凑了上来，“青鸟姑娘这是有什么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