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自己所待的房间，外面又是一片纯净的白色，这让杜冰仿佛回到了六十年前，那个时候，在暗无天日的地下，能够代替人们思念地平面上阳光的，就是这些无论走廊还是天花板上的纯净的白色灯光。

除此以外，这个地下设置显得略微陈旧，散发着一股腐糜的味道。

士兵们粗鲁的将杜冰推攘到一个空旷的房间后，离开了。

“啪”地一声，更加强烈的光线四射而来，杜冰睁不开眼，歪着脑袋半眯起眼帘，门口人影绰动，有人迈着步子走近她的身边。

“你好，”一只手伸到杜冰面前，中年男人的磁性声音传进她的耳中，“我是第九实验室技术部副主任威廉，很高兴见到你。”

视线逐渐适应了周围的光线，杜冰带着几分警惕盯着对面留着绅士小胡子的男人，没有回答。

威廉歪着嘴自嘲地笑了笑，摊手说道：“我该怎么称呼你？”

“杜冰。”

“你是中国人？”

杜冰点头，十指交叉放在身前，她的视线再次偏离了威廉，观察周围的环境。

但很显然，这个只有两张椅子的空旷房间，什么也没有，甚至刚才她进来时候的门，都看不见一丝缝隙。

“如果你想找机会出去，我建议你打消这个念头。”威廉的小胡子抖了抖，似乎在撇嘴，“这个房间是据点最核心的位置，就算现在你能顺利离开房间，外面也有六重守卫，你是不可能离开的。”

杜冰目光流转，恬恬淡淡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威廉嗖地从袖口中抖出一张照片，盯着杜冰的眼睛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扫了一眼照片，杜冰眸子骤然缩紧，刘夜！他们把他怎么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杜冰努力压下自己激动地情绪，可惜呼吸之间，声音仍带着颤抖。

“杜冰小姐，”威廉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我想你必须明白你现在的立场。任何谎言和伪装在我们面前都是无用，实际上，我们据点有着两名精神类的超能者，他们能判断你的每一句话的真假，就像现在，你明显在说谎。”

杜冰沉默片刻，突然浅浅的笑了：“威廉先生，我想你是多虐了。我没说谎，只不过不明白你的问话是什么意思。”

威廉的身上有与两名精神类超能者联系的设备，在杜冰说出这句话后，精神类的超能者认同了杜冰的言语真实，于是威廉摸了摸小胡子，眼珠子一转：“好吧，我换个方式来问。照片上的生物是人类吗？”

照片上的刘夜头顶上有着明显地触须，他手脚被束缚，吊在半空中，背后的翅膀也耷拉着。无论从哪个方面看来，他都不可能是人类。

杜冰现在表面非常平静，带着淡淡地微笑，但心里早就燃起了焦躁的火焰，她该怎么做。这些人来历不明，而且能困住刘夜，绝对不是等闲之辈。她不明白这些人的心思，却也知道现在世界对非人类的憎恨。

说出刘夜的身份，显然不是个好主意。

威廉将杜冰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他带着安慰的口气说道：“你如果因为担心而有所隐瞒，那完全没有必要。我们只是需要他的配合，为了更好的进行试验，我们必须搞清他到底是什么物种。”

杜冰呵呵笑了起来：“我没想过隐瞒。”

“哦？”

“他不是人类，这没什么需要隐瞒的。”

威廉眼睛一亮，追问道：“他是什么物种，为什么有人类的形态，据我们的研究结果，人类的形态并不适合野外生存环境的战斗。如果是进化生物的话，它们应该选择更强大凶猛的狮虎形态。”

杜冰眯起眼睛笑道：“我怎么知道？说不定他本来就是人类呢？我在巴拿马城还见过原来是人类的猎豹呢。”

威廉的鼻中鄙夷地哼了一声：“你是说那个城市的生化改造人，不，他们不一样。他们只是把改造了骨骼和外表肌肤，形似而神不似。这个生物，他绝对不是人类，我们已经提取了他的dna化验，结果他拥有很不稳定的dna链条。”

“那我就不知道了，”杜冰歪过脑袋，用手托着腮，看着威廉说道，“我不是科学家，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是人形？”

威廉迟疑了一下，下一刻却是收到精神类超能者肯定杜冰言语真实性的信号。他不禁疑惑了，难道杜冰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据报告，在爆炸过的地下废墟发现他们的时候，明显是那个长着翅膀的生物用全身护住杜冰的要害，紧紧的抱着她。这是非常明显地保护行为，他们之间的感情绝对不简单。

杜冰静静地看着威廉的沉默，心里也有些发虚。

现在的她没有暗能量控制能力，但身体锻炼出的感知能力尚在。精神超能者瞬间对她情绪的查探，那种感觉，就象是□□着身体被陌生人的任意摸弄，所有的一切显露无疑，撒谎确实是件愚蠢的事。

她没有说谎，只是因为故意曲解了威廉的问话。她知道刘夜是什么，但她确实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虫子的女王会生出一个人形的儿子。

不知道下一刻威廉还会问什么，如果不能曲解，真的要告诉他实情？

威廉锐利之极的目光没有放过杜冰眼底的焦虑，他长长叹了口气，笑道：“孩子，我想你不知道你拥有多么珍贵的宝物。”

杜冰不明所指。

威廉指着照片解释道：“非人类能如此完整的进化出人类的形态，如果我们能搞清楚他的秘密，人类拥有强大的非人类基因也将不成问题。你也知道我们人类在强势的魔族打击下苟延残喘了数十年，数量越来越少，或许再过几十年，人类就会完全灭绝。我们必须找到进化的正确之路。”

杜冰反问道：“正确之路是什么？什么才是真正的人类？和我们现在一样，还是和我们一样具有思考能力的生物？”

威廉语塞，竟然回答不上来。如果肯定杜冰的前一句，那么人类根本不需要兽化的强大基因。如果肯定杜冰后一句，那么岂不是连高级魔族也可以叫新生人类，这不是自打自己的耳光吗？

这小姑娘很麻烦啊！威廉心头一震，略一思索，话锋一转说道：“我不想和你绕圈子，这么说吧，你要是再不说出他到底是什么，我们就直接对他进行试验，到时候生死没有保证，这可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很重要吗？”杜冰闻言，抬眼问道。

威廉微愣。

杜冰笑了笑，说道：“我的意见对你们很重要吗？”

威廉不屑地哼了声：“可有可无。”

“那你为什么还要专门询问我。我们是你们抓来的，怎么处理都任凭你们，你们又何必问我的意见？还是说，因为你们没法对付他，所以想从我们问问他的弱点。”

威廉再次觉得自己又断了后路，杜冰说的是实情，正因为他们只能用精神超能控制住刘夜，而不能接近刘夜，这才想出杜冰身上找答案，没想到这小姑娘一点也不买账啊！

“我们这是尊重人权。”他只得补充了一句。

“人权？”杜冰笑了，“这不是这几十年被抛弃得最多的东西吗？”

威廉腾地一声站起来，喝道：“别逼我们用粗！”

杜冰面色平静地说道：“我能在那之前自杀，让你们得不到一丝一毫关于他的讯息，你相信吗？”

“你想诈我？”

“随你怎么想，”杜冰说道，“我说的话，不是有精神类的超能者监控真假吗？”

“如何？她有没有说谎。”威廉悄声问道。

精神类的超能者沉吟片刻，却给了威廉一个奇怪的答案：“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精神波动很奇怪，似乎在说谎，又似乎没有说谎。”

“你这不是废话！”威廉怒了。

“我们也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或许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员，对于自身的精神力有操控能力，如果是这样，我们还真不能保证她说话的真假。”

静默，空旷的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两人的呼吸。

威廉沉默了几秒，脸上的每一道皱纹似乎都在迸射出他隐忍的怒气。现在正是外忧当前，据点存亡的关键时刻，他不能去赌杜冰是否真的拥有在酷刑的逼问下，自杀的能力。

“好。”威廉咬牙说道，“交换原则，这个你该懂吧？我们需要他的一切讯息，只要你提供，我们就能提供给你想要的东西。”

杜冰摇摇头，却是不答。

“你！”

威廉正在爆发边缘，通讯器内却传来雷加斯将军声音：“让她先回去。”

“可是……”

“另一个人醒了。”雷加斯将军高深莫测的笑了起来。

将军的消息让威廉很高兴，面对杜冰，他绷紧的脸也顿时舒展开来。

“把她带回去，好好看守。”威廉唤来了门外的守卫士兵。

杜冰松了口气，暂时乖乖地跟着士兵们离去了。

距离这个房间外五百米的手术室，安德鲁老伯摘下手术面罩，用特殊镊子夹起一种看不见的透明物质对雷加斯将军说道：“镶在他胸中造成流血不止的东西就是这个。”

“这是什么？”雷加斯的眼中闪过疑惑。

安德鲁老伯将镊子一松，眨眼间金属的地面就出现了一道整齐的切口。

他再次将一副特别打造的眼镜戴在头上，盯着地面，蹲下夹起那透明的物质说道：“能量实体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