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跟上！”

就在这时，北梁的一伙官兵举着火把，领着一辆囚车，冒着大雨飞快地往端亲王府赶过去。

而此刻的端亲王府内，顾振宇正蹲在地上，往火盆里烧着什么一张张纸。

电闪雷鸣间，火光照亮了坐在一旁的苏清月苍白的脸庞。

顾振宇听到了外头杂沓的脚步声与马蹄声，顿时浑身一震，忙从地上拾起一把长剑，刚要出门去，就被面无表情的苏清月叫住了。

“老爷，咱们到了那边，你还会认识我吗？”

顾振宇回过头看着她，叹了口气，淡淡地道：“我只担心到了那边，咱们的儿子不认识你！”

苏清月面色一沉，一脸的郁郁寡欢，痛苦得质问道：“难道，他们连一个五岁大的孩子，也不肯放过吗？”

顾振宇坐在她的对面，叹了口气道：“不是他们，要灭许家满门的，只有卫坤觉一个人。”

苏清月盯着火盆中随风四散的纸灰，问道：“老爷，你有什么办法吗？”

顾振宇看着她，道：“现在赵石峰的家里还剩下谁呀？你想想。”

苏清月眸色一暗，面含悲伤之色，眼角噙着泪花，道：“只有我了。”

顾振宇微微抬起头来，道：“皇上恨赵石峰入骨，却未必想灭他九族，卫坤觉就不同了，他杀的人越多，越表明他对皇上忠心耿耿，他才不管什么五岁不五岁呢！”

苏清月泪光盈盈，忙道：“那你快去求求皇上。”

顾振宇定定地望着苏清月，道：“现在或许只有一个办法，只要你不在了，咱们家就断了赵石峰的直系血亲，就是皇上也拿咱们家没有办法。”

苏清月睁大了眼睛，牙齿不停颤抖，喃喃地道：“我知道了！”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门口，面向着外头的雨幕，默然不语。

顾振宇拔剑出鞘，剑光滢滢，一步步逼近了苏清月。

苏清月认命似的闭上眼睛，准备挨这一剑。

就在这时，一道稚嫩的童音传来：“娘~”

顾振宇吓得将剑扔在地上，苏清月推开门跑了出去，循着童音的来源找去：“长恭，是你吗？”

苏清月飞快地跑进顾长恭的房间，此时只有五岁的顾长恭刚从梦中惊醒，一把握住苏清月的手，惊慌失措地道：“娘，我怕！”

“恭儿，不怕不怕！”苏清月两行清泪落下，忙安慰他道。

顾长恭一脸茫然地问道：“娘，刚才爹爹他要干嘛呀？”

苏清月闻言一愣，这才明白，他刚才正好看见了那一幕场景，于是，只好随口编造了个借口解释道：“恭儿，爹和娘正在变戏法呢！等你醒来，娘的戏法就变成了。”

“真的吗？”顾长恭瞪大眼睛，半信半疑地道。

苏清月泪流满面，却还是强颜欢笑道：“傻孩子，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就在这时，卫坤觉带着一帮官兵禁军将整个王府团团围住。

而苏清月自知死期将至，便先将顾长恭哄着睡着了，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出了他的房间。

“你就那么着急吗？”苏清月出门时，正好就碰上了匆匆赶来的顾振宇。

顾振宇望着她，幽幽地道：“卫坤觉随时会闯进来，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说完，他将手中的白绫交给了苏清月，道：“对不起，只能牺牲你了！”

......

当卫坤觉领着禁军闯入王府大厅之时，顾振宇连忙迎了上去，瞪着眼睛喝问道：“卫大将军，你有皇上的旨意吗？”

卫坤觉冷声道：“三辆囚车在这里，等你们一家人上路之后，自然会有旨意！”

顾振宇握紧了拳头，道：“卫大将军，本王有个秘密想告诉你！你想听吗？”

卫坤觉哼了一声，道：“怎么？你想拖延时间？等来世再告诉我吧！”

顾振宇眉头紧皱，道：“卫大将军，你欺人太甚了吧？”

卫坤觉拔刀出鞘，威胁道：“欺人太甚又怎么样？端亲王，你敢拒捕吗？”

说着，他将刀交到顾振宇的手上，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挑衅似的道：“来呀，来砍我啊！”

顾振宇毫不犹豫地将那柄刀丢在地上，淡淡地道：“本王怎么可能会是卫大将军的对手呢？”

卫坤觉冷哼一声，道：“谅你也不敢！”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顾长恭的一声惊呼：“娘！”

于是，卫坤觉便越过顾振宇，直接带着人往房间走去，定睛一看，就发现苏清月竟然已经悬梁自尽了！

“老爷，夫人她......”

顾振宇匆匆赶来，见到这一幕，虽然知道却还是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然后跑过去捂住了顾长恭的眼睛！

卫坤觉将视线从苏清月的身上移开，瞪着顾振宇道：“端亲王，你以为你夫人死了，我就不敢动你了吗？”

顾振宇却正颜厉色道：“卫大将军，我想请你借一步说话。此事，关系到你的前程和大计！”

卫坤觉哼了一声，道：“难道，你还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我吗？你对我可真好！”

顾振宇将五岁的顾长恭交给一旁的管家看顾，带着卫坤觉来到了他的书房里。

“直到今天夜里，赵石峰的九族，已经灭得干干净净了，皇上的气也该消了，依我看，皇上天生就是一副佛性，卫大将军再这样杀下去，恐怕也未必会迎合皇上的意思！我要是你，我明天就会对皇上去说，苏清月已经畏罪自杀，就请饶了端亲王一家的蝼蚁之命，皇上心里一酸，就会认为卫大将军可堪重用，而不是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屠夫，这样，卫大将军可以不杀一人，就做成了皇上心里两件互相矛盾的事情。”

顾振宇顿了顿，见卫坤觉有所动容，便继续道：“卫大将军既成了皇上跟前的红人，也是端亲王府的救命恩人，卫大将军何乐而不为呢？”

卫坤觉听了，不禁挑眉笑道：“端亲王果然铁齿铜牙，我被你说动了！行，我暂且就饶了你们的狗命！”

十四年后。

端亲王顾振宇刚下朝回府，早在门口侯着的管家连忙迎了上去，躬身行礼，唤了一声：“老爷！”

顾振宇微微颔首，问道：“长恭在哪儿？”

管家忙回答道：“少爷正在溏边练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