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送你出去吧。”

银瞳将出山林，却见初九抱剑靠在树前。

“你……”

银瞳有些讶异，这个叫做初九的男人怎么会此等她。讶异之余，心头暖暖的。

“吱吱吱。”雀雀飞上枝头。

银瞳转头看看后头，果然，跟踪的人已经不在了。银瞳抬头，雀雀又不见了踪影。

“你知道被跟踪？”

这次换初九讶异了，锦衣卫的跟踪之术竟然会被识破。

银瞳点头，再次看想后头，表情疑惑。

“别担心，我帮你引开了。”初九站直了身体，原本想伸出的右手，改为拍拍身上的不存在的灰尘。“你送你出去吧。”初九站得笔直，左手紧握着剑，掌心渗汗，期待的看着银瞳，生怕他拒绝。

初九刚才甩开他的手下，跟了半路，见锦衣卫始终紧跟，只好出手将锦衣卫引开。这还是他第一次违背主子，擅自行动，回去，他必自行领罚。

“……”银瞳想要拒绝，那个不字始终说不出口，张开了嘴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住哪里？”

银瞳心头再次乱窜，该怎么回答呢？告诉她自己住东湖？东湖镇？东湖镇东一街？还是东湖镇东一街百草堂？怎么这么容易的问题，回答起来这么难？

银瞳深吸一口气，谨记着小维的叮咛，不懂怎么回答，就不要回答。银瞳举起手，竖起食指，低头指着东湖的方向。

“东湖镇？”

银瞳再次点头。

初九被逗乐了，脸上笑意直达眼底，哪里还像刚才出手如电，轻易取人性命的模样？

两人一个低头看地，一个低头看她，除却风声，再无其他，此刻，只剩岁月静好。

初九见有一枯枝在银瞳后颈，低头将之拿开，有些不满的看着她的一身男装。还是女装好看，面纱上的黛眉，那么的娇柔。那时的她，娇羞而青涩，此刻的她，少了娇柔，多了一丝英气。其实不管是哪一个她，一样的好看，不是吗？

银瞳闻见初九男性的气息，心头乱跳，呼吸比平时重了一分，只觉刚才他不小心碰触到的地方，火辣火辣的。他的气息，与上次一般，干爽中含有一丝血腥，银瞳发现，自己不仅不排斥，还有一丝欢喜。

初九并未收手，而是顺带整一整她微皱的衣襟，和披散的些许头发。她就该整整齐齐，或许改天请轩辕绣斋的轩辕老板，亲自为她设计一套衣服，届时一定会美若天仙。等整理完了，初九才意识到自己又又唐突了，僵硬的收回手。初九想开口告罪，嘴巴张合，最终还是闭上。

银瞳只觉自己脸上也是滚烫的，像是要发烧了，胸口如万鹿奔腾，低下头不敢看她。不知怎么的，在他面前，总觉慌张，失了平时的淡定。

“走吧！”初九干咳一声，领前带路，始终和银瞳保持两步的君子距离。

“你，叫做初九？”

走了十来步，银瞳终于鼓起勇气，明知故问。她刚才听见那人这样称呼他，不过她就想听他亲自说。

“嗯。”初九声音在银瞳耳里像天籁般好听，“我叫初九。”

两人再次沉默，银瞳看着平时走惯的路，也不觉得夏天太阳毒，只觉今天山林绿意更甚。小雀早在银瞳一瞥之下，有多远飞多远，此刻说不定在百草堂吃着小维喂的瓜子呢。

初九放慢了脚步，不想累着她，更不想这么快就抵达。

直到两人走了一段路后，初九才再次开口。

“你呢？”

“嗯？”

银瞳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初九。

“你叫什么？”

“哦，我叫林怜。”

初九记下了，原来这就是她的名字。

“林姑娘，你怎么孤身在此地？”

“我来采药。”说完，银瞳才记起，竹箩筐应该落在山洞了。要是平时，她早就回头去取了，只是现时，她却不愿离去。没事，反正那些并非珍贵药材，明天再去取也不迟。

“你一个人采药危险，要小心……”初九记得上次她也是为了采药进林，也是遇上追杀。幸好两次都没有受伤。

“嗯，知道了。”

“身体好了吗？”初九也还记得，她身体似乎不大好。

“好了。”银瞳低头，心中再次暖暖的。

两人继续沉默，走着走着，一路无语，无语显得路更漫长，路，再漫长也终有到的时候。

东湖镇的镇口就在眼前，两人不约而同的放缓脚步，三步一停，任其他行人慢慢超越。东湖镇自百草堂开张后，人气旺盛，往来的人比以往更多。

“给。”两人停在镇口，初九将一钗子放进银瞳手中。“你穿女装更好看。”

“谢谢。”银瞳被初九的话震到了，傻傻的拿着手里的东西，是一支木质雕刻的钗子，款式简单大气，不名贵却显得大方，不管银瞳是男装还是女装打扮，都很是合适。钗子有些湿润，原来初九一早就握在手中，想送却不敢送，手心的汗将钗子都沾湿了。

两人再次沉默，初九看着天色，不愿却不得开口。

“我就送到这了。”

“嗯。”

初九见银瞳要走，情急之下抓住了她的手腕，不敢用力，力气大了怕弄疼她，力气小了怕抓不住。一向握剑的手不知如何是好，竟渗出汗来。

“我要上那寻你？”

“百草堂。”银瞳淡笑的看着她。

“你是，百草堂林神医？！”初九恍然若悟，见她一身男装，立刻就联想到最近的传言。

初九松开了手，自惭形愧，自己一身血腥，不至于杀人如麻，手上也是沾染不好人命，如何能配上她？

随着银瞳点头，初九的心慢慢冷了。以前只觉她点头好看，此次却让初九很是难受。

银瞳往前走了两步，转头冲初九一笑。

“我等你。”

初九愣在原地，心思却渐渐收拢，眯着眼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救人者和杀人者，中间永远差了一条鸿沟。初九本想，若她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以他的身份，或可以迎娶。可初九万万没想到，近来声名鹤起的林神医竟是一个女人，竟是她。他……拿什么配他……

初九看着银瞳离去，越走越远，就像两人的距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