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村

“林姨，”小维见银瞳时而蹙眉，时而展眉，知她陷入梦魇，欲将她唤醒。“醒醒。”

“让她睡吧。”初九把练坏了的药草收拾干净，免得银瞳醒来看了心疼。“她好不容易才睡着的。”

初九将桌边的安息香也收了，收得特别干净，连桌上的灰都抹的一尘不染。她太聪明，不可以留下蛛丝马迹。

“这是安息香吧？”小维不是认得安息香，而是从初九的动作猜测。固执如银瞳，要是专注一件事，三天三夜不睡也是常事。小维曾取笑银瞳，说她不该是狐狸，而是牛。一头钻进医术十个人都拉不回头的牛。这才一个晚上，再说，他们正期待赊刀人的出现，银瞳怎么可能睡得着，还睡得这么沉。

“嗯。”初九不否认。

“真是难为你了。”不过小维这次站在初九那边，打算帮着瞒林姨。北村数月林姨几乎没有休息过，出北村到今日，一事接着一事，林姨更加没时间休息。林姨太倔强，正需要这样强势而温柔的男子来守护。小维对初九是越看越顺眼，“可是这样林姨不舒服啊！”小维见银瞳的眼珠子不停转动，知道她还在发梦。

初九不语将银瞳抱起，直接抱进房内。

小维跟着进去，掀开棉被，等初九轻柔的放下银瞳后，便为银瞳盖上。

“也不知赊刀人什么时候会现身？”小维急不可耐，一醒来便早早梳洗，便是期待着赊刀人出现。

“该出现的总会出现，”初九今天特别有耐心，竟三番两次和小维搭话，“你急也没用。”

小维见初九凝视着银瞳的睡颜，识趣的离开。

原先银瞳听见小维呼喊方知自己在梦中，挣扎却始终起不来。

如今银瞳能听见他们的对话，可是不愿醒来。梦是这样的真实，她太想知道梦的内容了。

梦中-万年常青树的范围内

“我说你，日日在这里思考，还没参透吗？”青帝托着下巴，他就不明白了，每日在同样的地方盘根，看着同样的景物，飞禽走兽偶尔经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样的日子不闷吗？怎么对生死还这么执着眷念。

“你，不怕吗？”

“没有尽头的路才孤寂得可怕。”青帝释然一笑，笑中的多少甘苦，只有他自己知道。“若有机会，我倒愿像凡人，过着平凡的日子。”

悲欢离合，没有人比他尝尽更多的离合了。多到他曾经选择龟缩，躲在无人之地闭关沉睡。身边的老朋友一个个都去了，只剩下自己一人。曾经何时，他期待生命有尽头，不用独自承受一次又一次的心伤别离。这次出关，有感大限将至，偶遇女子，偶然得知女子体制特殊，虽是人族，却能修习他的紫气，且天赋极高。最重要的是为人正气，这世道需要一个他的继承者，这便是循环。两人相处日久，亦师亦友，青帝逐渐心生不舍。青帝望着身边的女子，如今他却希望那天不要太快到，他还没有把应该教的，都教会她。他开始担心，没有他在身边指点保护，女子太过倔强，太过耿直，始终会吃亏。

“唉。”万年常青树叹气，把树根缩回，“你们走吧！遇到你真的没好事。”万年常青树因青帝的话感叹伤感。是啊，都成了老妖怪，何必在乎呢。等大限到了，树枝渐渐枯萎，那时再珍惜也无用。倒不如今天给了他，还能有意义。它身为树身，感受到大地的生机不如以往磅礴，故它也跟着衰老枯萎。大地之力衰弱，难不成连大地之主也有陨落之时。但凡有生命，就有终结。只是有人走得快，有人走得慢罢了。当年的旧友，还真是屈指可数。

“谢谢！”女子对着万年常青树一拜。

黑衣紫领护卫跟着一拜。

“给，见面礼。”两截树根出现在两人面前，万年常青树像是极为心痛，“走走走。”

女子抬头，觉得刚才高大的万年常青树似乎变得矮小了些。

“走吧。”青帝起身，树根跟着弯曲，又没入地上。

“谢谢！”

女子对着万年常青树又一拜，万年常青树已经不言不语，连树身的眼睛都象从来没有出现过。

“扶我。”青帝摆摆左手，万年常青树果然不同凡响，虽然比不上自己原本的断臂灵巧，至少也能回复六七成。

女子疑惑，还是过来相护。

“我没力气，你带我回去。“青帝无赖，直接又伸手挂在女子颈脖，将全身重力交予她。

“树神不是助你回复了吗？“

“是助我回复手臂而已，“青帝伸手高举，对着断臂越看越满意，“我累了，怎么？不愿意浪费灵力带我回去？”刚献了心头血，灵力受损，非段时间能恢复的。。

“唉，算了，我自己走回去好了。”青帝垂下手，可怜兮兮。

“你伤未好，谁让你来的？”女子如何看不出青帝神色有异。

“还不是为了你，”青帝把头也挂在她的肩膀上，“不然此刻我还在屋里睡大觉呢！”

“站好了。”女子耸肩，嫌弃的把青帝的头甩了，然后对着黑衣紫领护卫说，“你也过来。“

“你想一个带两个，你行吗？”青帝见她一身伤，嫌弃道。

“罢了，让他带我们回去。”青帝又有心思开玩笑，“慢是慢些，至少有风景看。”

“是，“黑衣紫领护卫恭敬道。

黑衣紫领护卫一手一个，施展轻功离去。

他们走后，万年常青树睁开单眼，树身颤抖，竟似超他们离去的方式拜了拜。

“老朋友，你是不舍得又不承认吗？”

万年常青树自言自语。万年常青树活了无数个年头，名为常青，并不是真的常青，不过是比其他的人或灵活得久一些。再青翠的叶子，也有落下的时候。万年常青树有感，自己即将油尽灯枯。今日得了大地之主的心头血，至少又能再活个万年。只是，万年常青树感到大地之主的心头血力量薄弱，他，也要油尽灯枯了吗？

那小姑娘想来就是他找来的接班人。力量太弱，却有一股常人所没有的韧性。以其之力，竞想从我身上取树根，单是这份勇气足以赞赏。难怪大地之主肯将灵雪赐予她，让她习得无上灵力。可惜时日太短，未成气候。万年常青树早就感受到她身上有大地之主的气息，否则，早将觊觎它树身精华之徒绞杀，哪里还会陪她慢慢玩。

万年常青树低眸看自己好几处破皮的树根，唉，如果不是怕真伤了他们惹来大地之主不悦，何至于下手顾忌处处受到制肘，还好自己皮糙肉厚，奶砍。

还有那黑衣紫领护卫，有勇有谋，人之蛟龙，堪当大任。可惜为人族，天分再高也有极限，除非能得大造化。

送她们那截树根，权当投桃报李吧！

“唉。。。”万年常青树的叹气声远远传开。

那两截树根是它的精华，再加上为大地之主续臂，万年常青树元气大伤。今天这笔帐，也不知道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万年常青树合上眼睛，树根盘踞的范围又缩小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