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湖四合院

小天还没长开的身子没比灶头高多少，垫高着脚，双手合力将锅里剩余的菜汁倒进碗中，熟练的用布将碗边擦拭干净，然后放在桌上盖好，再去清洗厨房用具。

“林姨，吃饭了！”小天忙完了，布好碗筷才去喊在房里看着医书的银瞳。

“知道了。”银瞳慢悠悠的踱步走到厨房，记着小维的教诲：许慢不许快。

小天穿着素净的衣服，虽不华丽，却也是干干静静，自他跟了小维后，生活习惯有了很大的改变，人也变得整齐干净。小维本想给他买眼下流行的贵公子服饰，小天死活不愿，选了这种朴实的款式，小维没法，不够嘱咐掌柜使用上等衣料就是。

银瞳和小天安静的吃饭，谁也没有想到，斯斯文文的两人，一人之前是乞儿，另一个则是狐狸。小天的气质随着银瞳每天的训练也有着翻天覆地的改变，当小维教银瞳如何举止时，小天也在耳濡目染下慢慢洗去痞气。气质虽比不上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但比起小康之家的孩童已经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人气质变化了，反倒显得毛毛燥燥的小维粗鲁了不少。

“林姨，待会吃完饭我收拾好过后，回去百草堂看修缮进度。”小天像个小大人似的嘱咐。

银瞳没有回应，慢条斯理的吃着饭。和小维小天相处久了，银瞳的饮食有着巨大的改变，它不再喜爱生食，渐渐喜欢上人类的口味。煮熟的菜千变万化，烤的，煎得，炒的，熬的味道都不同，尤其小维手艺真不赖，可惜小维懒，一般都是小天在煮。小天在小维的指导下厨艺也有进步，不过还是没有小维的好。小维吃着小天准备的菜，平平淡淡，想念起水煮鱼来。小维知道那天两人肚子闹腾了一整晚，就不再煮了。

“林姨你记得在家好好练习，我会回来做晚饭。”如果不是小天的声音尚带有稚气，旁人听来，肯定以为是一个老头在嘱咐孩子。

“嗯。”银瞳喉间终于发出声音算是回应。

“林姨，你怎么不说话。”

银瞳看着小天，小天也看着有些古怪的银瞳，大眼瞪小眼了一会，银瞳终于装不下去了。

“呃，那个……”银瞳昨天终于把小维留下的改造计划书看了大半，其中有不小条文，她今天本打算练习这一条。“不是说，食不言，寢不语吗？”

银瞳将小维留下的改造计划书奉为圣旨，却不知其中有些篇幅，是小维胡邹的，就为了让计划书看起来厚厚，因为小维认为，越是厚才越像教课书。

小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只好作罢，清洗完碗筷就出门去了。自和银瞳相处以来，小天意识到，林姨其实和小维姐姐是一样的生活白痴。银瞳的世界除了医术还是医术，只对医书，针灸和草药有兴趣。小维则更简单了，一个字，懒。

面对这两个人，小天只好苦命的担起大旗，照顾着她们。不用再流浪的小天，很是注重归属感，就像初破壳的小鸟，认定了小维。他每天比两个大人还忙，却无比的满足和快乐。

自小维走后，小天成了小小的管家，小小的年纪竟是称职的管家公，一早去了菜市场买菜，准备好早餐后，收拾好院子和房间后，就会往百草堂监督工程进度。

小天走后，银瞳回到房里，看着小维的改造计划书，上头潦草的字眼，银瞳有点头疼。

“叽叽叽！”声音短促，由远渐近。

银瞳面露喜色，伸出左手，食指微弓，一只肥雀准确的停在上头。

“你回来了？”

银瞳点点雀雀的头，将系在雀雀爪子的竹筒取下打开，上面小小的纸条挤满密密麻麻的字。

“何老医师真是倚老卖老，怎么说都不肯下山，我要祭出杀手锏：死缠烂打，看谁耗得过谁，最多百草堂延迟开张，我就不信了，三顾茅卢这招一出，还有谁可以抵挡……”中间歪歪斜斜还写了一段，潦草得很，后面还有一行“总之，我会延迟回来，你帮我看到小天那小子，等我回来。”

银瞳一看，就知道是小维用羽毛写的，也难为她能在这么小的纸上写这么多东西。银瞳尚未细看上头写些什么，只听雀雀一直叽叽叽的不停。银瞳朝雀雀吹了一口气，雀雀闭眼等吸收银瞳的气息后，眼睛睁开，比刚才清明了几分。

“叽叽叽！叽叽叽！”

雀雀一边叽叽叽，一边跳来跳去，一会站在毛笔边，一会飞去啄银瞳手里的纸条。

“你说小维为了写这纸条，去拔了鸡，鸭，鹅的毛，害你被满山的飞禽追？”银瞳听了老半天，终于听懂了。这雀雀自得了她的灵气后，竟有了孩子的智商，还学会了告状。

雀雀点了它的鸟头，又开始叽叽叽，举起了左边翅膀，银瞳才发现秃了一片。

“你有这么多羽毛，不要这么小气嘛？”银瞳好笑的看着雀雀。“要不我帮她赔你狐狸毛？你要多少条？”

雀雀生气的转头不再看银瞳。这不是羽毛的问题，而是羽毛被拔了后，小维发现用不了，竟随手扔了。

“要不，我再送你一口气？”银瞳外头看它。

雀雀立刻什么脾气都没有了，飞到银瞳肩膀上磨蹭着它，又飞奔到医书边快活振翅，扬起一阵风，医书也随着翻动了几页。银瞳呼出一口气，雀雀吸完后，又开始叽叽叽个不停。

“你说，在山林看见这株草药？”

雀雀不停的点头，这次不振翅了，直接喙去翻动医书，然后一脚撑住，用小小的鸟身挡住另外半部书。

“那你带我去。”银瞳高兴极了，它还没有尝过这株草。

雀雀飞了起来，又飞回来，举着它空荡荡的爪子。

银瞳拿起毛笔手一挥，在新的纸条上写着知道了三个字装进小竹筒，系在雀雀爪子上方。

“完事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