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瞳闭关的数月，天朝已经有了变化。

韦公子与林神医的出现，使天朝部分人不再似以前轻贱女子，有的开明父母，也让老师入府教未出阁的女子识字。

最明显的分别是，一些商户较之前愿意接纳女子为长期契约工人，食肆中也愿意公开招聘女子为厨娘。女子行走于道上，指点的人少了，甚至有小部分大胆的小户已婚女子不惧舆论，勇敢不戴面纱示人。

义舍的出现，开始让贫贱的老百姓有机会认字，更有富贵慈祥之人，效法出资筹备义学。

维天的惠民政策，也让其他银号纷纷效仿，争相推出类似的政策，农户再也不用因田地受到灾害而面对短炊短粮。

天朝阶层观念依旧，男女之大防，男尊女卑风气依然，根深蒂固的体制正悄悄的被细微变化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改变着。就像那蝴蝶效应般，小维和银瞳的所为，为天朝发展轨迹埋下了变数的种子，等着时间的滋养。

夕阳温暖的照耀大地，倒映的金光让人看得不真实，有一种朦胧之感。

章九坐在小维面前，硬生生的将两本账本摊开放在小维面前。章九看着即将的日落，催促着小维。

“东家，你别逃了，不管账也得看账啊，天快黑了，熬夜对我老人家不好。”章九没好气，东家早上起不来，下午寻不到人，等寻到人时，推三阻四就是不想看账本。说他们维天的账本看着让人头疼。“早点看完好让我早点回去。”

“唉，怎么账面看来钱挣多了，感觉更缺钱了。”说话的正是小维，没形象的托着腮，手指来回摆动，毛笔随之灵活的转圈，衣袖和桌面被拨了些许墨。

“东家，账面是挣钱，可咱们借出去的钱也多啊。”章九看不下去，将小维的毛笔取走，多好的宣纸啊，每一张都是钱，可不能让东家这样浪费。“您还急着要增设义舍和分号，资金当然一时之间难以周转。如果可以缓一缓……”章九边说，边顺手将干净未被墨汁糟蹋的宣纸顺道收去一旁。章九将已经脏了的宣纸覆盖在账本上面，先不管账本东家有没有看完，先把账本救下再说。

“不能缓，我很赶时间。”小维冲口而出，然后又自己扯开话题，“章大掌柜，即不能节流，那我们就想办法开源吧。”

唉，得赚更多的钱才能啊，义舍那边聘的先生，报读学子的伙食，请来打扫煮饭的帮佣，靠目前维天与百草堂的分红只能勉强持平。小维清楚明白，张秀才案前还有一堆报读学子的名单，可义舍能收的学子是有限的，张秀才只能将入学门槛前提高，把其他不符合资格的一一狠心拒绝。可，若要再拓展，就需要更多的银子。终于明白那些浑身铜臭的商贾为何每日都是想着如何赚钱，小维嗅嗅身上的味道，自己差不多也是满身铜臭了。

“东家，其实你在急什么？”章九听出重点，其实东家极有眼光，若按部就班，东家经营的生意必能风行天朝。可是，为何要这么急呢？

“呃，天下穷苦的人何其多，既然早做迟做都是要做，早点做可以早点帮到老百姓，不是吗？”小维随便寻一个理由，总不能告诉章九，其实自己急是因为心中不安，似有大事要发生，小维尽日常想，自己突然来到这个天朝，天知道会不会突然随时离去，小维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时间，既然如此，那么就加快脚步，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

小维又叹了一口气，近期她叹气的次数多了。还真想念林姨啊，至少有林姨在，不会避忌也不用避讳，可以畅所欲言的谈她的焦虑。也不知道林姨人在哪里？现在可好？

“那要如何开源呢？”精明如章九，怎么听不出小维的敷衍，便随她意，不再继续讨论。

小维眼中一亮，要是林姨在，那自己可不会面对缺钱的囧境。她只需昭告天下，神医归来，将于百草堂亲自坐诊，诊金以物件替代，凡入得神医眼的，便能得神医亲自诊治。此公告一出，天朝富户商贾还不把价值千金之物双手奉上。。。嘿嘿，此计甚妙，可惜林姨不在，一切都是空想。

“那要如何开源呢？”等了许久，见东家果然又神游了，只能再问一次，提醒东家该神游归来喽。其实章九还是期待的，东家平时不管事，可是迫在眉睫时往往能想出别人想不到的点子。换句话说，这东家平时是一只驴子，走一步算一步，要鞭子鞭到身上了，就会瞬间变成千里马。

“章大掌柜，你说，若我们先把老百姓明年的收成卖了，那就能很快籌集银子了。”

“明年的收成如何卖得？”章九如何都想不出田才刚要播种，如何就能卖得银子？东家脑壳坏了吧？

“我们可以用优惠的价钱，卖给餐馆明年的米粮。若餐馆愿意买，只需先付三成或五成银子，明年我们收了农户收成，再将米粮供给他们。”

“妙啊。”章九心中算盘字开始启动，果然东家没让他失望。“太妙了。”

“还有，就是官员的俸禄，多有剩余，若我们可以让人去一家家官员那边，主动将这些米收购，也可以应应急，官家要是不肯卖，我们再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那为国为民这种高帽子给她他们套上，他们就是不卖也得卖。”官员俸禄多是以石米来计算，官员未必吃得完，所以他们也得买粮。当时和农户的签约除了提供银子，物资，便是米粮。

小维想着想着，自己也乐了起来，说不定可以搞一个义卖会，坑一坑那些脑满肠肥的官员们，狠狠敲一把。

小维想着想着，不自觉的摸着下巴，手中的墨迹也顺势沾着小维下巴。

“啧啧！”

“谁？”小维站了起来，看一眼四周，房里就只有自己和章九。原本睡眼朦胧的雀雀，突然来了精神，振翅高飞，环着屋内绕了一圈，口中叽叽叽个不停。

“东家，擦擦。”章九比划着自己的下巴。

小维胡乱的擦了擦，原本脏的只是下巴，如今半张脸都脏了。

小维似乎又听见轻笑声，这笑声像是从远处而来，是那么的熟悉，必是自己熟悉之人。

“是谁？”小维再次询问。这感觉就像是有人在偷拍的，小维有些心里发毛。

“东家，就只有我们两人。”

“是谁！？”雀雀窜上窜下，像在表达什么，最后去啄小维腰间的阴阳鱼配饰，“别闹。”小维挥开雀雀，雀雀赌气的飞上屋梁，决定不要再理她。

“东家，你是不是多心了，不可能有人靠近而不惊动暗卫。”章九觉得小维神神叨叨的，主子肯定把身手最好的暗卫守在东家身边，哪里可能暗卫没发现，反倒不识武功的东家能察觉得出。

“是谁在偷窥！？”

小维不理章九，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小维顿觉自己问完后，被窥视的感觉依然消失。

“小姐，真没人，你多心了。”初九的声音从屋顶传了进来。

“希望是吧。”小维怒瞪梁上君子，“初八，以后没我允许，不准上我的屋顶。”要是泡澡被看到怎么办？小维用勾起食指敲自己的头，初八的为人她还是相信的，再说，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不对，他是不敢，可他耳朵没关，肯定能听到洗澡声。

“不仅不可上我屋顶，还有，不可以偷听我的动静。”

回应小维的，只有屋顶瓦片细碎的声音，然后便是门边声响。小维知道，初八故意弄出动静，让她知道他离开了。哼，算他识相。

“没想到，小维平时看似大大咧咧，感觉会这么敏锐。”银瞳睁开眼，想起小维像个大花猫似的，噙着笑。

银瞳看着天色，依然黄昏了。

“小维都这么积极，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点。”

银瞳站起来，背着阳光走去，再往前走半个时辰，就有个小镇了，希望上午的那个小哥指的路是正确的。

银瞳看着自己影子，一步一步的踩去，心中寻思，知道该入世历练，可是该用什么方式入世呢？若是用林怜的身份，人人见到都会尊称一句林神医，不管去哪里都会被奉为上宾，何谈入世？

正自烦恼间，银瞳觉得自己被跟踪了，后面跟着三个人的脚步。

“不可用灵力。”银瞳收了掌中凝聚的灵气，告诫自己。不能让人发现她有异能，姥姥说过，灵力不能随便在人前使用。

咚，银瞳直觉后脑勺生疼，一阵晕眩。

“长得挺标致的，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银瞳的眼睛因晕眩而出现重叠，摇晃着疼痛的头。

“带走。”

银瞳握紧了拳头，又松开，不可使用灵力。银瞳顺势闭上眼睛，假装昏迷，一般女子被人用重力敲击，肯定要昏迷的。银瞳余光中看见两大汉手中拿着黑布袋，正套在自己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