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机场的路上，苗迎松颇有点兴奋的提议：“要不要庆祝一下，首单告捷！”


“好啊。”曹一方戴着汽车颈枕貌似在睡觉，其实只是闭目养神，“待会儿我要一边吃跳跳糖一边抽根烟。”


白荼在检阅合同，闻言抬头：“我以为你不抽烟。”


“以前抽，后来戒了。”曹一方还是闭着眼睛：“现在偶尔。”


苗迎松坐在副驾驶，整个头别了过来，别扭道：“什么什么什么玩意儿！我的意思是找个会所”


苗迎松属于那种及时行乐的性格，曹一方倒是越来越喜欢他了，不光是因为这个二世祖确实讲义气，能帮忙，更多的可能是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比较乐于跟没心没肺的人靠拢，吸吸阳气。


白荼却完全放松不下来，他自从进了曹一方的贼窝后，永远都在工作状态，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无论是在车上还是在家里，他好像也不需要休息，此刻还负责遥控工作室的员工。


他计划减少无限乐园的宣传，从十个宣传阶段减成五个，本来按照原计划，现在已经可以放出第一波路透照。


他认为不论是这部剧还是曹一方本身，这会儿，低调，才是明哲保身的第一选择。


“有什么可庆祝的呢。”


曹一方微微睁开眼，细长眼眸里隐约有红血丝，暗淡无光，有点适应不了眼睛的酸胀，又闭上捏了捏眼角，“白荼，我们还有多大的资金缺口？”


“从3亿到205亿，现在加了一千万，还有165亿的缺口。”白荼答曰。


“所以说啊。”曹一方道：“房子被拆了一半，现在刚砌了几斤砖，一面墙都没修好，有什么请庆祝的。”


车里四个人，除了贾潮就听到了关键词会所外，另外三个人想得都是同一件事。


要不要放弃补缺。


曹一方一想到观众的评价，以及之后可能的失望和谩骂，他瞬间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苗迎松和白荼则都有要劝说的意思，但随即也放弃了。


曹一方作品完美主义的倾向越来越明显，没法劝，他们知道劝了也白劝。


他们在机场分开，曹一方乘坐当天晚上的飞机，回到剧组，继续拍摄。


无限乐园游戏中的操作空间大多是特效呈现，比如曹一方此刻应该身处于电梯里，现场却只搭建了一面电梯自动门，其他三面都是空旷的绿幕。


为了方便剧情拍摄，伍迪在第一季没有出现，出场顺序经过调整，这会儿正要拍摄伍迪第一次的登场，此时封不觉已经穿上了里经典的r装扮。


曹一方自认为自己非常接近男主的外形设定。


瘦长的身形套上合身的深紫色长款西装，即便不以化妆加持，他面色也足够白皙，或者说苍白，无精打采的死鱼眼下面甚至还有隐约的黑眼圈，稍微用粉底遮掩了一下，但还留了一些，他觉得很符合人物形象。


电梯门边有一个醒目的椭圆形红色按钮，在所有按钮的正下方。


储藏室


会议室


商城


惊吓盒子


别按这个！


这个突兀的按钮还特别大，白底红字，道具组甚至在最后加了个醒目的感叹号。


曹一方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视线呈四十五度角向下，叮嘱这个奇葩按钮，看上去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饰演一些动漫化，比较脸谱化的角色，有一点小技巧，在第一季的时候他就总结了出来。


不要去考虑太真实的代入感，用表现派的技巧，去单纯的表现人设才行。


如果要真实代入，在看到这个多余的奇怪按钮，曹一方会微微弯下腰，凑近了观察，纠结思考，这样从画面上来看就很不好玩。


很不封不觉。


所以这场戏曹一方在试了两次后，决定更淡然点，用靠微表情控制输出演技。


他就木头一样杵在那，非但不低头，甚至还抬高了些许，这样视线的下垂会更明显。


“喂”


嘴唇几乎没有阖动，拉长了喂的音调，用极低的嗓音自言自语。


“别按这个是什么意思啊”


面无表情，眉角一跳，既可以是好奇也可以是吐槽。


“不想按就别设计出来好不好写上了不让按反而让人超想按啊”


原作用了很多日译中句式，日常说出来会特别怪异，要演出来，也只能贴近日漫化的表现形式。


从观众的角度看，曹一方此刻就是发了片刻的呆，然后出手如电，用力摁了下去，然后飞快缩回手，保持原态，就好像什么也没做一样。


很快，另一个声音响起。


一种很怪异的笑声，介于沙哑和尖利之间。


“嘿嘿嘿”


“你果然还是按了。”


曹一方猛然转身。


冯田站在身后，几乎贴着脸。


曹一方一步未退，冯田似乎自觉无趣，没有吓到他，自己退后了两步，神色泰然。


伍迪这个角色。


是个魔鬼。


世界观设定里真正意义上存在的魔鬼。


曹一方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超自然的戏份，暂且保留。


按照原作所说，这得是个年轻的白人男子，帅而猥琐，实际操作要找白人演出精髓太难，所以他选择了曾经在龙门一剧中合作过的资深万年小配角冯田。


别说，冯田完全没有让他失望，他或许不太符合外在形象，但绝对是灵魂演技，精髓毕现。


冯田眼窝深，嘴唇厚，鼻梁挺，素颜有点黑，但是在神一般的化妆术加持下，一白遮百丑，再穿上合体的黑色西服，戴上金丝框眼镜，不能说多帅，但就是变得极其有味道。


比任何一个寡淡的偶像派明星都有味道，五官的特点摆在那里。


“喂老兄”


曹一方还是那副死样活气的脸，半死不活的语气：“你怎么进来的？”


“嘿嘿对我来说，在游戏的空间里移动到任何一处，都再简单不过了。”


冯田自己揣摩的笑声很有特点，是在吸气的时候笑，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他笑的时候嘴角咧起，一口白牙刚漂过，白的特别不自然。


两眼被笑肌挤压，形成三角状，又阴险又猥琐。


如今他们拍摄都是现场收音，只要环境允许，有些不合适的再后期加配，尽量都是演员的原声，缺点是有些人功底不行，不好听，还有些不符合人设。


优点其他都是优点。


谁喜欢刷剧整天听到同样几个人的声音，分分钟出戏好么。


两人台词功底强大，对话时各自掐死各自的人设，声线迥然，音调独特，咬字精准，其他诸如沈遇安邱山淇甚至米言兮等萌新都竖起了耳朵。


“你是n？管理员？”曹一方目不转睛观察对方的神情。


冯田一味猥琐高深莫测，毫无破绽：“再猜猜。”


曹一方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咬着他最后一个字，没有任何间隔时间，“不可能是n，我不在剧本里。”同时继续观察，他不能有太明显的眼神变化，只能通过细微的颤抖，细微的扫视，来体现出试探和观察。


“公测以后每个人都会配备一个类似小助手的吗？不对啊那种n难道不应该是穿着比基尼身材火爆的美女吗？如果是针对玩家的个性化定制，你这形象也跟我的一贯审美相差甚远啊”


冯田动也不动，摄影机对准他的脸部特写，却可以看到他很神奇的在没有明显表情变化的情况下，眼神莫名的深邃了几分，皮肉在笑，眼睛却毫无笑意，“你想得真多，就权当我是管理员好了，不过你恐怕不能在官方问到我的任何信息，他们只会告诉你，不存在我这样一个人。”


还若有所示的加了句：“只会觉得你脑子坏了。”


曹一方这时才有明显的表情变化，眉眼稍微提点劲，死鱼眼就瞬间多了神采，那是他本身的神采，锋利的像一把刺刀。


同时原本半偏转的身体，完全转了过来。


声调重了几分，“你是衍生者？”


“哈哈哈哈哈！”


大笑特别考验台词功底，冯田丝毫不虚，中气十足的昂首笑完，笑容一闪而逝，贱兮兮的抿唇摇头，“衍生者啊他们至少嗯”


他竖起两根手指：“比我低两个纬度。”


曹一方这时突然出戏，不是冯田的问题，是他自己的担心，他出离的在考虑这部分内容到底怎么办。


现在他一演到超自然的部分就纠结糟心，前瞻后顾。


吕惊蛰没有发现，其他人也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