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云和卫小枫心头不由得同时狂跳了一阵，像是考试作弊被监考老师发现了一样紧张。不过表面上，武云还是不动声色地反问道：“你在说什么啊？下午我们不是都还要在这滑雪场的雪道上滑雪的吗？”

柳翊的神情还是很坚决，并没有被武云掩饰的话语所迷惑。“其实我大致已经猜到了，你们下午打算到规定的雪道外面去。”

“不要开玩笑了。”武云并不清楚柳翊到底知道了多少，也许只是在套自己的话，于是继续义正言辞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雪道外面的地形有多复杂，步步都可能遇到危险。而且一年前刚有一名女生失踪，我们怎么会这么做？”

“这就是你们的目的吧？”柳翊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要是我推测得没错的话，你们是想去找一年前那名失踪的女学生，不，准确来说是已经遇难了的女学生的尸体吧？”

“你怎么知道？”卫小枫被震惊地不由得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她意识到自己这么说就意味着不打自招，连忙捂住了嘴，但已经来不及了。

柳翊和余筱雨相视一眼，交换了一个“果不其然”的眼神，接着又将视线同时对准了武云和卫小枫。

事已至此，武云也就不打算再隐瞒了，先是点了点头表示他们的猜测没有错，接着问道：“你是怎么发觉的？”

柳翊不疾不徐地伸出右手食指，说道：“第一，今天的小枫同学太反常了。以大伙儿对她的认知，她并不是一个主动的人，做任何事情都不会先人一步。就比如昨天在练习场上滑行练习，她是留在最后的那一个。但是刚刚在初上雪道试滑的时候她却自告奋勇地第一个站出来，不免让人感觉有些意外。而且在雪道上滑行的时候她也比其他人更努力更积极，仿佛是为了达成某个目标而想要速成。结合更早之前在滑雪用品商店里面我隐约听到你们最后的交流里有提到‘约定’这样的字眼，我就猜测或许你们下午打算去比这里的雪道难度更大的地方。”

武云对他的分析认同地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提出异议道：“但是按照你得到的这些情报，一般人都会猜测我们很可能约定了去滑蓝道或者黑道，又怎么会想到我们是要偷偷离开规定雪道进到雪山里去的呢？”

“我刚刚说了，这只是提供给我推测的第一个依据。”柳翊不慌不忙地伸出了右手中指，继续说道，“第二，小雨昨晚在酒店房间里跟我在无意间说起过你们在泡温泉的时候看到了外面的雪山上有一个人影在行走。但是据我所知，这座滑雪场的雪道从昨晚我们泡温泉的旅馆那个方向看是完全被山给挡住看不到的，也就是说那个人影不可能是滑夜场的游客。小雨还说了个细节我觉得很蹊跷，就是她只能看到模糊的一个圆点，但小枫你却很肯定地说那是一个人。小雨两眼的视力分别时5.2和5.3，我记得小枫你两眼的视力应该在5.1左右。小雨的视力明明比你好，为什么还是你看得清楚呢？“而且你们在看到那道人影的时候是在那位女主持姐姐进来之前不久，而那段时间非常凑巧的是，我和竺捷相互玩了一会儿水之后正趴在木栏杆前望着雪山聊天，但我们两人谁也没有看到当时的山上有什么人的影子。这样就意味着，你所说的那道粉红色的身影，只有你能看得见，小雨可以模糊地看到个轮廓，而其他人则完全看不到。这样的情形小雨之前跟我又说起过，就是你们去年的中秋假期去东明山旅游的那次……”

“这你也告诉他了？”卫小枫打断了柳翊，冲余筱雨瞪大着眼睛问道。

余筱雨被她的反应吓了个激灵，眨巴着大眼睛点了点头，小声承认道：“嗯，校车差点出事的那天之后我就告诉他了。”

卫小枫深吸一口气，刚要责难些什么，就被武云拦住了：“小桐的那件事情最后柳翊也参与进来了，他当时没问，我们也就没有告诉他，不过他有知道一切的权利。而且他已经是小雨的男朋友了，小雨告诉他那些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卫小枫不好再对余筱雨说什么，转而问柳翊道：“小雨跟你说了多少？”

柳翊回道：“从你们寝室里闹鬼开始，再是你们去东明山发生的故事，还有你和云哥去怜湖那几天发生的事她都跟我说了。”

“你都能相信和接受这一切？”

柳翊诚实地说道：“我本来是个无神论者，不太相信怪力乱神的东西。但这些既然在我身边的好友身上发生了，我也参与到了其中的一次，又是我最爱的女人亲口告诉我的，我当然选择相信和接受了。”

“难得啊，你居然是无神论者。”武云轻声笑了笑，说道，“你的家乡最有名的不就是那海天佛国吗？你不信佛的吗？”

“拜菩萨只是种约定俗成的习惯，并不代表我有多相信。我认为一切都是注定的，跟你信仰什么并没有多大关系。所以在高考之前我们学校组织去拜佛求考运的时候我选择不去，因为如果仅靠拜拜菩萨就能使自己考得好，那我们之前十二年的时光岂不是虚度了？”

“有道理。”武云认同地点点头。

“别扯闲篇了。”卫小枫连忙把有点跑偏的话题拉了回来，“柳翊，那小雨也应该跟你说了她的特殊体质吧？”

“说了。”柳翊不动声色地搂住了余筱雨的肩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并不会在乎这个，这说明她是特殊的一个，有什么不好？本来她对于我就是那特殊的一个。而且每个人对于某些人来说都会是特殊的一个。”

既然柳翊对余筱雨的体质不会感到敏感，小枫也就放心了。

“我继续刚刚的话吧？”柳翊想了想，接着刚刚的话继续往下说，“按照小雨告诉我的，你们到东明山那里一间云哥你一个伯伯用他买下的大宅子开的民宿借宿的当天晚上就遭遇雷雨还停电了，吃完晚饭后你们两个还有月月和小雪等四个人一起在一间空房间里玩四角游戏——那是世界十大灵异游戏之一，你们胆子可真够大的——在玩的过程中小枫你发觉了小雪在里面搞鬼，就用手机上的闪光灯照向了她抓她个现行，结果不经意间在房间里本应该空无一人的角落上看到了一个小女孩的身影，而那个身影就是本已经在十二年前死去的民宿主人女儿的鬼魂。当时小雨也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但看不清相貌；而月月和小雪则并没有看到那个身影。将这件事和昨晚发生的情况相比较，我就推测你们看到的在雪山上的那个粉红色的身影应该是某个在那一带遇难的游客的鬼魂。极有可能就是一年前失踪了的那个和云哥同一大学的女学生。

“确定了那个出现在夜晚雪山上孤魂的身份，以之前你们所经历过的那些事情来看，你们断然不会放任鬼魂留在人间。而鬼魂出现在小枫的眼前必然也有特殊的原因，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那个女学生死去之时心有执念。既然那个女学生是因为走失在雪山深处遇害的，那她的执念无非就是想让人们找到她的尸体，不想一直沉睡在冰天雪地的荒山野岭之中。”柳翊说完了自己的推测，脸色反而很平静，似乎胸有成竹。

武云忍不住举起双手为他鼓起掌来，啧啧称赞道：“很精彩！你推理的几乎分毫不差。真厉害，像是一名侦探一样。”

柳翊微微一笑。“推理小说看得多了，稍稍耳濡目染了一些。”

“这么说翊翊说的是事实了？”余筱雨微皱眉头问道，“小枫，这件事情你为什么又和之前的事情那样打算瞒着我们？我们之前不都约定好了吗？遇到这样的事我们寝室里的姐妹们帮你一起解决。”

武云上前一步，拦在了卫小枫的面前，说道：“你们别怪她，这不是她的主意，是我不打算让你们知道的。一年前出事的是我大学里的学妹，我所待过的滑雪社也因此被解散了，所以我才会热心地追查这件事情，希望能够给那件已经不可挽回的悲剧留一个还算完满的结局。既然是我个人的事情，我本来打算只身去处理，连小枫都不想让她牵扯进来，更何况你们呢？一来，你们好不容易从江南不远万里来一趟东北玩几天，不想败坏了你们的兴致；二来，深入雪山危险重重，你们才刚学会滑雪，难以应对。但小枫执意要陪同我一起去，我只好依她，但你们不行，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卷入其中的。”

柳翊上前一步，问道：“那现在我和小雨已经了解了其中的真相，你还打算把我们排除在外吗？”

武云不容置喙地说道：“我还是坚持自己刚才的想法，深入雪山太过危险，就算技巧出色的滑雪者也难说能够全身而退。如果出现意外，我有一定的把握可以保护小枫，但如果再加上你们两个，我不敢保证。”

余筱雨刚想要开口说什么，柳翊就抢先一步说道：“好的，我们知道了。”

他面色沉静，眼神中古井不波，武云看不透他此时内心到底在盘算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