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孝天的这句话，使得全班四十七名学生的视线又一次齐刷刷地投回到了卫小枫的脸上。

卫小枫毫不动摇地说道：“没错，今天的事情不单单和上周六谭朗同学被车撞的事故有关，还和小茹坠楼的意外也有关系。”

学生们中间又发生了一阵骚动，他们纷纷把视线转移到位于小枫旁边的坐在轮椅上的崔玉茹。为表示卫小枫所言不假，崔玉茹坚定地点了点头。

卫小枫继续说道：“其实所有事情都只是因果关系中的果……”

“那因是什么？”有一名学生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在两个星期前还和你们同坐在一间教室上课的吴沁桐？”卫小枫说着话，环视了一下面前的学生们。吴沁桐的名字一出，疑惑、惊讶、惶然、内疚……各种表情浮现在这四十七张稚嫩的脸庞上。

从学生们的窃窃私语中，传出一个清晰的声音：“她不是转学了吗？”

“关于这一点……”卫小枫将视线转向曲娉婷，“我觉得还是由你们的班主任曲老师亲口来告诉你们真相更合适。”

被点到名字的曲老师其实心里也早有准备，不过她还是短促地呼了一口气缓解一下紧张，接着上前一步，迎着四十七名学生的目光，先是深深地欠了一个身。“首先，老师在这里给大家道个歉，因为老师对大家撒了谎。关于吴沁桐同学从上一周开始没有来上课的原因，老师当时告诉大家是因为她由于家里的原因转学了，其实这是假的，是学校领导下命令让我对大家这么说的。当然，老师并不是想在这里给自己洗白，在这件事情上老师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直起身来后，曲娉婷面色沉痛地继续说道：“我相信大家肯定心里在奇怪，既然吴沁桐并不是转学，那为什么突然不来学校了呢？真正的实情很残酷，因为在上上周六，小桐在自己家中密封了门窗，拧开了煤气阀门自杀了。”

阵阵倒抽冷气的声音在学生们中间此起彼伏，不过更多的还是质疑声。

“不可能吧？”“假的吧？”“如果吴沁桐自杀了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新闻里也没有提到过。”……

曲娉婷平复了一下沉痛的心情，说道：“是真的。小桐在自杀之前还留下了一封遗书，交待了她自杀的缘由。校方在得知这件事情并看过那封遗书之后，为了维护校方的声誉就决定向外界隐瞒这个消息，并拿走了那封遗书。或许新闻上有报道小桐自杀的消息，但她的身份还有就读于我们学校这类信息都被隐瞒了。”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其中一名男学生叫道，“我之前确实有看到过一则新闻说振海区一处拆迁安置小区内有一名初中女生用煤气自杀了，但上面没写她叫什么名字，就读于哪个学校。因为老师上周一告诉我们吴沁桐同学是转校了，所以我就没有往那方面去联想。”

曲娉婷点点头。“小桐自杀的那天晚上，她的母亲下班回到家发现了她的尸体，于是立马打电话给了我。我赶过去的时候，看到了小桐留下的遗书，于是用手机拍下过照片。如果你们中还有谁不相信的，我可以把遗书照片给他看。”

确有其事的新闻和留下照片的遗书，初二（4）班的学生们基本已经相信了吴沁桐自杀这一事实。

卫小枫再一次开口了：“曲老师之所以听从学校的安排对大家隐瞒小桐自杀的事实，谎称她是因为转学而不再来学校了，不仅仅是怕大家在知道真相之后会在无意间泄露给外界，影响学校的声誉，更重要的是，曲老师想要保护你们。”

将学生们一头雾水的样子尽收眼底之后，小枫单刀直入地说道：“关于小桐自杀的原因，我想你们每个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有点数吧？在小桐自杀之前，你们整个班的人对她做过些什么，我想你们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面对卫小枫的诘问，原本就对吴沁桐心怀歉意的学生们纷纷低下了头。其他学生也都转移开了视线，不敢和她炯炯如炬的目光接触。

崔玉茹意识到了现在到了她应该出来发声的时候了，她忍着肋骨的隐隐作痛，大声说道：“同学们，我们不要再逃避了，我们必须承认我们都做错了！之前我们对小桐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是我们害死了她！是我们逼得她不得不自杀的！”

崔玉茹的呼喊，使得原本还在偏头不愿承认的学生们也都低下了头。孤立和针对吴沁桐的行为是从她所在的寝室里的五名女生那里开始慢慢延伸到整个班级的同学们中的，可以说这一切的发起人就是崔玉茹。现在，崔玉茹承认了她行为的错误，他们这些可以说人云亦云的学生们又何必负隅顽抗、死不承认呢？

卫小枫凑到崔玉茹耳边，充满感激地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此时崔玉茹已经再次流下了悔恨的眼泪，情真意切，让见者无不动容。

卫小枫接着说道：“在这里，我并不是想指责大家什么。毕竟小桐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再说什么也都没有意义。况且你们还是孩子，还在不断地学习和成长，难免会做出一些有失偏颇的行为造成不良的后果。好在你们并不是冥顽不灵，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及时改正，这也是小桐的在天之灵希望看到的吧？”

卫小枫指了指包孝天，说道：“我们回到刚刚包孝天同学提出的问题，谭朗的车祸，小茹的坠楼，还有今天大家乘坐的校车差点被卷入车祸之中这三件事，再结合小桐自杀的原因，想必大家伙此时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没错，复仇！这是小桐死去的鬼魂对你们的复仇！因为是你们害得她自杀，所以她要向你们复仇，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此言一出，小枫面前的四十七名学生彻底躁动了。他们相信了吴沁桐自杀的事实，承认了她自杀和他们有直接关系，但他们却根本不能信服小枫说的鬼魂复仇这一说法。

“你胡说！”“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鬼？”“太扯了吧？”“明明都是意外，怎么会扯到鬼魂复仇上面来？”“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信鬼怪啊？”“一点都不科学！”……

面对如潮的质疑，小枫不为所动，按照自己事先所组织好的语言按部就班地说道：“谭朗闯红灯被车撞了的时候，我和我身后的朋友们也都在现场。我们可以证实当时能够很清楚地看到那辆肇事的黑色轿车从我们的右手边飞驰而来。但是谭朗却说他左右两边都没有车，这是因为小桐的鬼魂控制了他的意识，使他根本看不见飞速驰来的汽车。昨天我们和谭朗见过面并聊了一会儿，他告诉我们在他被车撞到半空中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在包孝天和马旭辉两位同学的脑袋中间有一张女孩子的脸，那张脸的主人就是吴沁桐。如果你们不信，你们可以现在打电话给谭朗问问他。”

但是没有一名学生掏出手机，他们惊惧交加地死死盯着卫小枫，在等待着她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惊人之语。

“这个礼拜一午后在你们教室前的走廊上，包孝天和马旭辉同学在追逐打闹时无意间撞到了谢思颖的背，而后间接导致了她将坐在栏杆扶手上的小茹推下了楼。这一切看似是各种巧合凑到一起形成的意外事件，其实这都是小桐的鬼魂影响了这里面每一个人的行为，促使小茹坠楼事故的发生。而今天，大家伙也都看在眼里了，谢思颖同学突然的身体不适……谢思颖，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了？”

谢思颖诧异了一下，诚实地回答道：“校车停下来之后就感觉没事了。之前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不舒服了……”

卫小枫点了点头。“可见谢思颖突发的身体不适也是受到鬼魂的影响，目的就是要将你们的曲老师从前排的座位上调走，然后再控制司机师傅的意识使他将红灯看成绿灯。因为你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谢思颖那里，就不会有人注意到校车将要闯红灯了。后面的事想必我也不用多说了……”

卫小枫停下来，观察着学生们的表情。原本他们脸上是半信半疑的，现在已经信了七八分了。

她继续说道：“我知道同学们会在暗地里奇怪，为什么我会这么坚定地相信鬼魂这一说法。事实上，在上上个礼拜天，也就是小桐自杀之后的一天，我们……”卫小枫拉了一下武云的胳膊，“开车经过振海区时看到了在马路边站着一个茫然无助的小女孩，我们下车上前询问才知道她错过了回学校的校车。于是我们让她上了我们的车，并答应送她回学校。在车上她告诉我们她的名字叫吴沁桐……”

这时，学生们发出的全然是惊呼了。

不过这并未影响卫小枫继续往下说。“她就读的学校就是东海实验学校。通过交谈，我们了解了她家里的情况，但她并不以此为耻，反而更为坚强乐观地活着。”说到这里，卫小枫停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每一位初二（4）班学生们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