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武云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卫小枫仍旧一脸凝重地盯着单反显示屏上的那张笑靥。“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样，我们那天遇见的那个女孩真的就是吴沁桐。”

“不可能！吴沁桐应该在我们和那个小女孩遇见的前一天就死了才对！难道说是……”武云感觉脸上有一颗冷汗缓缓爬落，他无暇去擦，只是咽了一口口水，“鬼魂吗？”

“不然你能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她明明出现在四班的集体照上而我们却没有在今天的课堂上见到她吗？教室里总共就两个空座，一个是谭朗的，一个是吴沁桐的，再也没有第三个缺席的学生。所以这个女孩肯定就是吴沁桐，我们从怜湖回来的那一天在路上遇到的也是她。”卫小枫语速飞快，然后缓了一缓，说道，“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我发给小桐的微信一直收不到回信，已经死了的人是不会再用微信的。”

她的话让武云找不出能够反驳的地方，好在武云并非第一次和死去之后逗留人间的灵魂打交道，所以很快就从惊讶中恢复了过来。

卫小枫用手指抵住嘴唇，略带自责地说道：“其实我早该想到的……”

“早该？”武云放好了单反相机，重新开动了汽车，问道，“什么时候？”

“就在我们送她回学校的那天。我本来打算送她到大门口，但是她拒绝了我，说能够自己一个人走。接着我就上了车透过车前的挡风玻璃目送她走向校门。后来，有一辆黑色的车从我们车头前面开过，接着，她的背影突然间就消失了，那个时候她离校门明明还有一段距离。”

“哦，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当时我正在看手机，就听到了你‘咦’的叫了一声，我问你怎么了，你说可能是你看花了。”

“对，就是那个时候。因为人不可能凭空突然消失，所以我当时以为是我看花了眼，现在想来，吴沁桐那个时候已经是鬼魂了，所以突然凭空消失并不奇怪。”

武云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俩好不容易从怜湖的凶灵事件中脱身出来，结果回来的当天又和另一个自杀女孩的灵魂扯上了关系，怎么会这么凑巧？”

“应该不是凑巧。在湖畔直面凶灵的那个晚上，凶灵就跟我说过我的身上有两股她很感兴趣的气息，也就是说一个灵魂能够感受到其他灵魂的气息，而普通人在和灵魂有过接触之后就会沾染上那个灵魂的气息。由此可见，吴沁桐的灵魂能够感应得到我身上有着钟小夜、梁怡以及陈歆莲灵魂的气息，故而她选择了我，用她灵魂的意念之力影响到了我，让我在急速飞驰的车上也能看清站在路边的她脸上的焦虑神情，并让我产生一种停车下来帮助她的想法并付诸于行动。既然能做到这些，那么她也可以在我们的大脑中制造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她，让我们误以为她还活着。”

“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让我们送她到生前读书的学校吗？”

卫小枫摇了摇头。“以她的灵魂的能力，想要回到生前就读的学校并不是难事，并不一定要借助我们的帮助。我觉得她真正的目的是想在我的身上留下她的气息，以便于她用灵力控制我的梦境，使我梦到那两个预知梦，进而希望我能够阻止那两起意外的发生。”

武云侧头看了看她。“也就是说能够预知到意外发生的并不是你，而是吴沁桐的灵魂。那她又是怎么能够预知到的呢？”

“我想到有三个可能性。”卫小枫伸出了三根手指，“第一个，小桐的死并不是自杀，而是有人杀了她之后刻意将一切布置成自杀的样子，小桐在化为鬼魂之后，洞悉了凶手还有用营造成意外的方式杀死谭朗和崔玉茹的计划。第二个，小桐确实是自杀，在她死后某个人看到了小桐的遗书，得知她自杀的原因与谭朗和崔玉茹有关系，于是那个人决定替小桐报仇，小桐得知了他的复仇计划，却并不希望他这么做。如果是以上两种可能的话，那凶手的范围就被缩得很小了，只可能是东海实验学校的老师或工作人员，但当时走廊上应该只有学生，所以这两种可能性基本不成立。”

武云抿着嘴，沉声说道：“除非包孝天和马旭辉两人或者他们之中的一个是凶手。”不过很快他就自我否定道，“如果一名十三四岁的初中生有这样的心机那真的太可怕了，应该不是。那剩下的那一个可能呢？”

“第三个，和第二个类似，只不过决定复仇的人是小桐她自己。但就像陈歆莲一样，小桐执意复仇的灵魂还保留着她善良的一面，于是那个善良面的小桐希望我们阻止她执意复仇的灵魂。”

武云瞠目结舌，半是惊讶半是夸赞地说道：“想不到就那么短短的一段时间，你居然思考了这么多。”

卫小枫并不理会他的夸赞，继续说道：“就在刚刚你和四班的那些学生那番交谈之后我更加确定了第三个可能性。那个叫马旭辉的男生不是说了吗？在前天谭朗闯红灯之前说过没有看到两旁边有汽车过来。但当时我同样站在那条斑马线前却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在他左侧那辆肇事的黑色商务车飞速地开过来。所以那个时候并不是谭朗看不见飞驰而来的汽车，而是有一种意念之力影响了他的视觉和大脑使他看不见。这种意念之力的来源极有可能就是吴沁桐的灵魂。”

“你是说，当时吴沁桐的灵魂就在那里？”武云握着方向盘的手又差一点失控了。

“开稳一点！”卫小枫不满地说了一句，然后就着他的问题回答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一天我们将小桐的灵魂送回学校，她就附身在了第一个想要报复的对象，也就是谭朗的身上，伺机寻找着报复的机会。也许是那天影响我们的大脑让我们相信她是鲜活的存在耗去了她太多的灵力，也可能是那一周里面没有遇上恰当的时机，直到上周六她才开始了她复仇计划的第一步。她用灵力增幅放大了谭朗想要闯红灯的冲动，又误导谭朗的视觉系统使他看不见飞驰而来的汽车。然后一切如她所料，谭朗提前上了斑马线，被加速抢红灯的汽车撞到，至今仍旧昏迷不醒。之后她或许就附身在了包孝天的身上，又重新回到了学校开始第二步的复仇计划——向崔玉茹下手。包孝天在和同学的追逐打闹中看似不小心地撞到了谢思颖，导致她失去重心向前扑倒时将坐在栏杆扶手上的崔玉茹推下了楼，其实包孝天和谢思颖的这一连串不经意的举动，甚至可能崔玉茹会坐上栏杆扶手这一行为，都是受小桐的灵魂灵力所影响而被引导的。在外人看来好像是数次偶然叠加的巧合，实际上是被小桐的灵魂巧妙安排好的必然。”

武云突然有一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先不论你的想法是否为事实，如果是真的，那简直太可怕了……”

“可怕吗？”卫小枫摇了摇头，说道，“和怜湖中的凶灵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她那可是动辄就是必死的局啊！四条人命啊！”卫小枫用右手捂住了鼻子以下的部位，面露懊悔地说道：“真应该感到万幸这两起事故并没有造成死亡，不然我真的要恨死我自己了。明明小桐她通过梦境两次向我预示了预谋会发生的‘意外’，我却在醒来之后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发生在我面前而我却还在纠结着那种似曾相识之感从何而来……”

“小枫。”武云腾出右手紧紧握住了她的左手，劝慰道，“你不要自责了，这并不是你的错啊。人在睡眠时大脑皮层的活动是不受主观意识控制的，所以哪些梦会在你醒来的时候还记忆犹新，而哪些梦会一瞬而忘也不是你能够主导的。好在那两名学生都没有丢掉性命，与其自责已经过去的事情，不如想一想接下去我们能够做些什么。”

卫小枫将捂在脸上的手放了下来，赞同地点点头。“小云哥哥，你说的对。”

武云轻舒了一口气，说：“作为吴沁桐的鬼魂复仇的第一和第二目标的谭朗和崔玉茹并没有死，你觉得他们还会遭到她的持续报复吗？”

“我不知道。你说呢？”

“如果吴沁桐的自杀和他们有关，她对他们的恨或许有到那种不死不休的程度。因为你想啊，被飞驰而来的汽车撞到和从四楼的高度坠落，都是死亡率颇高的方式。他们侥幸得以不死，吴沁桐的鬼魂可能不会善罢甘休，极有可能伺机再制造意外杀死他们。”

卫小枫认同了：“被仇恨的执念所吞噬的灵魂，确实可以做到这样的残忍。不过我更担心的是小桐想要复仇的对象可能不仅仅是这两人，也许不久以后他们班里还会有学生遭受意外。”

“到时候估计也会提前通过梦境来提醒你吧？”

“可万一我又在醒来的那一刻遗忘了呢？要想阻止悲剧的再次发生，还得从根本着手。”卫小枫咽了一口唾沫，坚定地说道，“化解小桐灵魂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