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顺治帝到咸福宫的时候，宁罄已经躺在床上了。福全也在床上打滚翻身，乐呵得很。

皇帝一踏进宁悫妃的寝宫，就看到一幅温馨的亲子嬉戏图。病重初愈的母亲强撑着身子在一边笑意融融地看着孩子在一边玩闹，时而不时地回应着孩子那依依呀呀、尚未成型的话语，让旁人都忍不住要会心一笑。

“爱妃倒是悠闲得很呢！”对亲子图若有所动，也嫉妒不已的顺治帝傲娇了。

“啊？皇上？”宁罄回过神来，一幅大惊失色的样子。倒不全是装出来的，因为刚刚被儿子的萌言萌语给迷花了眼，还真的是忘记了皇帝要来的事情。皇帝突然出声，宁罄才会想起这么一回事，哪能不慌啊！

“绿衣，快！扶我起来！”宁罄挣扎着要起来给皇帝行礼！

“爱妃快别多礼了！还是好好地躺着吧！”顺治帝这才想起宁悫妃还是“重病”在身呢！

“谢皇上！”宁罄装作无力再动的样子，顺从地倒在了床上！

“爱妃不是病重吗？怎么福全会在这？”宁悫妃这么紧张孩子，难道不怕过了病气给孩子吗？

“回禀皇上！据太医所说，奴婢本身是因为刀伤而导致身子虚弱的，本不是什么重病，只是伤及了根本，气虚、体虚，不能起来而已。因为奴婢非常挂心二阿哥，一时不见都放不下心。就特意问了太医，可否把福全抱到身边，会不会过了病气给他？太医特意给福全看过，说福全身子骨好，而且奴婢的病也并不会过了病气的，奴婢才敢让二阿哥过来的。”

我也不怕你查，太医院那几个常常来给我看诊的人早就给我催眠了，宁罄心中得意不已。果然有备无患就是好啊！

“你倒是慈母之心！难为你身子这么虚弱，还能常常记挂二阿哥，难怪二阿哥的身子能被你养得这么好！”顺治帝看看床上那个对着自己笑眯眯的福全感叹道，如果不是自己当时看过福全刚刚出生的瘦弱模样，还真的无法想象眼前这个虎头虎脑的孩子就是自己那早产而且难产的福全啊！

“这可当不得皇上的夸奖！这当额娘的，有谁是不挂心自己的孩子的呢？这本来就是母亲的天性，奴婢觉得是应分的。”

“不！并不是每一个额娘都能做到像你一样的！”想起自己那总是在拼命把持权柄的皇额娘，顺治帝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怎么会呢？在奴婢看来，这天底下的人各自都有自己的脾性。有些人大概是比较不善言辞，有些人只是不喜欢表现出自己的喜好。但是，作为母亲，奴婢相信她们都同样地爱着自己的孩子的，只是可能大家所处的坏境不同，有时候实在是不能表现出来而已。”

“真的吗？”顺治帝还是有点怀疑。

“当然是真的！奴婢虽然身体不好，但是，只是躺在床上，跟二阿哥拉拉手倒是可以的。而且，奴婢深受太后娘娘和皇上的大恩，得了两位的庇护。在这宫里面就奴婢比较清闲了，毕竟奴婢伺候不了皇上，也没有能力给太后娘娘尽孝，因此，跟二阿哥相处的时间就多起来了。”

“真的吗？难道皇额娘只是···”顺治帝突然无意识地呢喃道！

“···”这话宁罄可不敢接哦！

“也许只是爱妃自己本身一片慈母之心，所以才认为天下间当娘的都是慈爱的吧！”顺治帝很快就迷茫中请醒过来了，由衷地感叹道。

而自己的皇额娘可能也是曾经爱过自己的，只是生在这个象征天下权利顶峰的家庭，所有的一切本来就不可能是单纯的。也许是自己强求了！毕竟诺大的后宫，不也只有一个宁悫妃可以做到如此，即使是佟贵妃，自己不也是从她的眼底看到了对权力的欲望吗？

这天，皇帝在咸福宫里呆坐了大半天。

刚刚开始的时候，宁罄还挺顾忌他的存在的。虽然皇帝说了让她随意就好了，恕了她无罪。但是，这么大一尊佛睁着‘法力无边’的法眼在一边看着自己和儿子的一举一动，宁罄表示真的是‘压力山大’啊！

这么可能随意，这可是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啊！成千上万只草泥马在宁罄心中呼啸而过！！！

只是没一会，“哇~~~哇~~~哇~~~”儿子突然间的哭声唤走了宁罄全部的注意力。

“额娘的宝贝这是怎么了？”要知道福全是个听话乖巧的好孩子，平时是极少哭闹的。因此，每次他哭的时候，宁罄都以为儿子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总是紧张得不行。

“哇~~~哇~~~哇~~~”额娘是坏蛋！额娘怎么可以不理福全呢？如果二阿哥可以开口说话，应该就可以表达出自己的心情了。

“娘娘，刚刚小阿哥一直在跟娘娘‘说话’呢！只是刚刚娘娘可能没有注意到，小阿哥一时觉得委屈了！”福嬷嬷不愧是福全的奶嬷嬷，对自己的小主子了解得很！

“噢！原来是额娘委屈额娘的小宝贝啊！来！额娘抱抱啊！”在绿衣的帮助下，宁罄半躺在床上。福嬷嬷接着就把福全放在她的怀抱里。

“额娘的福全最乖了！来！额娘亲亲！唔！唔！唔！”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宁罄用力地亲了儿子几口，那是福全最喜欢跟额娘玩的游戏！

“唔！唔！唔！”果然，福全接收自己亲妈爱的亲吻，马上就破涕为笑，也回敬了亲密几个香吻，还额外附赠口水几坨！

接下来，两母子又开始了彷如无人的亲子亲密私语时间了。这一幕在咸福宫每天都上演好几次，咸福宫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对于第一次亲眼目睹这画面的顺治帝却是再次被刺激到了。

怎么可以这样子！这个也太、太、太···

顺治帝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感觉，只是觉得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刺眼的！

虽然一直都知道宁悫妃是个真心喜爱和爱护自己的孩子的人。但是，这画面，这情景，看宁悫妃的态度和模样，哪里只是爱护自己的孩子啊？这根本就是满心满眼就只有儿子啊！而且，他居然看到宁悫妃那眼睛里面满满的慈爱和笑意溢出来了，让整个寝宫都充满了暖暖地感觉，仿佛她就是为了这个孩子而生的，仿佛这个孩子就是她的整个世界，仿佛···

这一刻！顺治帝仿若身在梦中，心中五味翻寻，让他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嫉妒自己孩子的好命，还是惋惜自己没有这样子的额娘。

这种全心全意、毫无杂质的爱真的是深深地震撼到顺治帝了。这是他从来就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即使贵为皇帝。

不！也许正因为是皇帝，所以他才不可能得到这东西。从有记忆开始，顺治帝身边的伺候的人对着他都是一副小心翼翼、极尽讨好的样子。后来他知道，那是因为他是皇帝，只要他愿意，下面的人都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顺治帝太习惯身边的人对他有所求这件事了！

即使是他自认为是深深相爱的皇贵妃，顺治帝也清楚知道他们的爱其实并不是纯粹的。皇额娘一直说乌云珠只是看上他的地位，搭上他只是因为他是皇帝。

其实他知道！只是这很正常不是吗？他本来就是皇帝啊！天下人都知道的啊！所有人在来到他面前就非常清楚他是皇帝这个事实了。即使他们心中有所求，那不是很正常的吗？

天下间真的是无欲无求的人又有几个？

即使是皇额娘，不也是总希望他可以给蒙古或者说是科尔沁一个带着黄金血脉的阿哥吗？为的不就是让科尔沁的地位更稳固和长久吗？

因此，皇贵妃的爱里面夹杂了自己身为皇帝这个因素又怎么样？他也不可能脱离了皇帝这个身份去喜欢乌云珠啊！

可是，这宁悫妃对福全的爱怎么可以这么纯粹！

看惯了后宫女子表面慈爱，事实上眼睛里面的欲望却无时无刻不在往外跑！顺治帝自信自己在这一刻是没有在看错的！

宁悫妃在看二阿哥的时候，眼睛真的是只有慈爱！而不是算计着二阿哥以后可以给自己带来什么的，也不是把二阿哥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宁悫妃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的呢？没有孩子之前的宁悫妃是怎么样的呢？

皇帝很努力地翻找了自己的记忆，却发现自己只能想起一个总是低眉顺眼的少女，而女孩子眼中的情绪，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在乎过，更没有看清过！

······

晚上，坐在乾清宫里面的顺治帝却没有跟平时一样，认真地批折子，为了自己的江山拼搏！

他的心还停留在宁悫妃和二阿哥相处的温馨画面！【这个可怜的缺乏母爱的娃啊！这么一个小小的场面居然就完全击败了他！】

“吴良辅！朕的二阿哥比朕幸运多了！真的！真的是比朕幸福多了！有这么一个额娘！宁悫妃，她做得很好！在这个宫里面怕是再也不会有像她一样，眼里、心里全是孩子而对孩子无所求的额娘了吧？朕的二阿哥啊！！！”

这次，也许是内心的震撼和情感实在太激烈了，皇帝一时间无法自己疏通，只好对着一边的贴身大太监抒发自己那一腔的复杂情感。

“可不是嘛！宁悫妃娘娘对二阿哥的疼爱实在是难能可贵啊！”作为顺治帝的第一心腹，吴良辅可能没有什么大的才能，但是，琢磨皇帝的心思这个伙计他可是厉害着呢！估计就是皇帝的亲妈太后娘娘都及不上他！这不，他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就马上戳中了皇帝的痒肉了，居然让皇帝有种找到了知音的感觉！

“宁悫妃娘娘当时受到的伤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那样子的伤害，即使是一般的壮年男子都难以熬过，但是，娘娘却能在这种情况下平安诞下二阿哥，自己还挺过来了，这大概就是作为一个额娘为了儿子无所畏惧的心吧，要不然，这么艰难的情况，一个柔弱的女子怎么可以撑得过来！”

“···”

“吴良辅，以后让人多看顾着宁悫妃和二阿哥吧！”朕的二阿哥啊！虽然朕始终没有如你一般幸运，但是，朕会一直让你拥有你的幸运的，这也是朕这个阿玛唯一可以为你做的事了！【你说顺治帝怎么没有要加入那对母子的生活？实在是宁罄和福全的气场太强大了，旁人根本就连插足的想法都无法升起啊！】

“奴才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