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修特拉抱着松阳，缓缓抬起头，凝视着何满尊。

此时遍布空地的影子已经收回到她的身体里了，所有被影子吞下的东西，也全部被弹了出来。如果不是何满尊撕开了这个“空洞”，她可能也要一起葬身其中。

不过她并不感激何满尊，只是嘴角慢慢咧起来，像在笑，尖利的牙齿从嘴唇下探出来。

“都给我。”乌·修特拉说。

这三个字像一声无法违抗的命令，这三个字一出口，三军全部面向乌·修特拉跪下，铠甲撞击的声音“哗啦啦”响成了一片。

亚当和克劳迪娅听到这两个字也跟着跪下。

在一旁早已无法动弹冰凌雪也扑下轮椅，双手撑着地面跪下。

像在举行一场加冕。

“何满尊，你知道我的异形是什么吗？”乌·修特拉站在“加冕典礼”的中心，凝视着何满尊。

何满尊已经重新回到夏娜身边。

“坠落”将夏娜弹出来的时候，她的身体落成了一个很诡异、也很羞耻的形状。他不想看到夏娜这幅样子，连忙将她重新摆好。

“你想说什么？”何满尊一边照顾夏娜的身体，一边说。

“你不好奇吗？这里的每一个人，身体中的情感浓度都远远高于常人，但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掌权者吗？”乌·修特拉说，“我的异形是‘借贷’。我可以把我的异形借给他们，让他们拥有权柄的碎片。现在这里的每个人，拥有的其实都是同一个异形，那就是我的异形。他们用自己的人生，将权柄碎片滋养壮大。他们中绝大部分人，可能终其一生，所能做到的仅仅只是让自己的力量、速度、再生等方面提升到超人水平，但有一小部分特殊的人类，会将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映照到权柄碎片中，从而具现出自己特有的异形。这就是松阳、克劳迪娅他们的异形的来源。”

原来是这样……

何满尊稍微懂了一点。

他之前见到的复兴的人无论是出云、乐丰云、朱诺，还是眼前这个乌·修特拉，他们的异形都是从已故的天使和恶魔受伤盗取而来的，但松阳、克劳迪娅这几个人却有点不同，他们的异形是由自己的人生完成的。

这是只会在天使和恶魔身上发生的事情。

现在终于明白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了，根源就在于乌·修特拉的异形——借贷。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可以自由使用他们的权柄。当然，这种条件是有限制的。他们必须身在我所能感知到的范围内，又或者，他们死了。”乌·修特拉说，“当然，我既然可以把我的异形借给他们，那也可以收回。”

何满尊终于明白她所说的“都给我”是什么意思了，她这是要把借出去的权柄给收回来啊。

“我当初借出去的仅仅只有一点点，但这些碎片经过他们的人生壮大之后，可就不是一点点了。”乌·修特拉笑起来，嘴角几乎扯到了耳根，她那张精致华美的脸也在这种笑容中变得恐怖起来。

“这样。”何满尊点点头，“那你一开始怎么不用？甚至差点死了都不用。”

“一旦收回来，被我消耗光了，他们想要重新培养自己的权柄，不知道又要经历多少年。”乌·修特拉说，“我死了，还会有下一个王，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如果死光了，那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了。”

“我最不擅长的就是算账。”何满尊安顿好夏娜，慢慢站起来。看着乌·修特拉，他能够感受她的情感浓度正在爆炸式提升，而相应的，这里的其他人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虚弱。

军中不断有“叮叮当当”的倒地声，这是情感被蒸干后出现的短暂昏厥。

如果情感有颜色的话，现在可以看到这片空地上，无穷无尽的细流像江河一样涌向乌·修特拉，她就是百穿汇聚的大海。

何满尊细长的手指轻轻一碾，扑克牌孔雀开屏般在他指间展开。他轻轻松开手，几十张扑克离开像蝴蝶一样飘起来。

他缓缓走向乌·修特拉，扑克牌汇聚成的蝶群飘在他身边。

“这样也好。”何满尊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应该把你们全部杀光的，但是一个一个杀过去，我不知道看着这些血，自己会不会先崩溃。但这样只要杀你一个，其他人也都完蛋了，这样挺好。”

“是吗？那这也要看你能不能杀得了我。”乌·修特拉缓缓抬起头，这一刻，三军和所有御前人一生的情感全部灌进了她的身体里，她宝石般的眸子，被汹涌的情感冲刷得熠熠生光。

这是情绪濒临失控的外部表现。

身体一瞬间承受超量的情感，让乌·修特拉有些动摇，而这种动摇，也展现出来绝对的暴力。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剧烈的情感爆炸，大地在她的声音里崩裂出了几十米深的沟壑。

“何满尊，为了杀你，我泄尽一国军力。”乌·修特拉的声音仿佛是一支支巨大的犁刀，大地在她的声音中被切开，何满尊的白袍被她的声音吹得翻涌不息，“此战之后，我的国家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国力，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为了复兴！”

“复你MB!”何满尊慢慢走着，片刻后却狂奔起来，像一头公牛般冲向乌·修特拉，“恢复国力？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今天之后，你的国家就没有了！”

“是吗？”乌·修特拉狂笑起来，“佛王诸相！”

乌·修特拉的手臂、双腿、躯干……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爆炸般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她的身躯在光芒中膨胀。

她如佛像般，在光芒中降临。

这才是真正的佛王，比起之前无论是松阳的，还是她自己的，这一回的佛王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何满尊一头扎入了光辉中，扑克牌围绕着他乱飞，仿佛千流万刃，肆无忌惮地切割着佛王的身体。

佛王的重拳雷霆万钧地轰炸下来，何满尊不躲不避，立刻还以重拳。面对这种几乎天崩地裂的重击，他竟然完全没有落於下风。就像两头公牛在狂轰滥炸。无数的冲击波在他们的对冲中爆炸开来，反复着蹂躏着他们四周的大地。

然而，佛王身上很快就鲜血淋漓。

漫天飞扬的扑克疯狂地切割着佛王的关节、动脉、神经。

虽然佛王的肉体强度高得惊人，但是依旧抵挡不住扑克牌疾风骤雨般的攻势。

“够狠啊！”乌·修特拉狂笑起来，“这具身体竟然都扛不住，那试试这个！”

漆黑的影子从佛王脚下蔓延出去……

就在这时，一道平静的声音撕开了狂暴的情绪爆炸，钻进何满尊和乌·修特拉的耳朵里。

“正好擅长治病，何满尊，你想打就再打一会儿，我和夏娜随便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