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半夜接近零点。

路明非用自己的学生卡刷开锁，然后轻轻地推开通往宿舍楼天台的门。

他左手拎着背包，走到天台边缘盘腿坐了下来，面前是一米三高的栏杆，栏杆上还有一排排的横向铁杆，留出的空隙只够人伸出一条大腿。

透过栏杆那正方形的空隙，可以看见此刻圣诞气息非常浓烈的卡塞尔学院。

在道路两边，有些圣诞树是学院原本就有的绿化树木，但也有些圣诞树是做工逼真的假树，上面都挂满了圣诞节风格的装饰品。

用一个不大恰当的成语来描述的话，大概是张灯结彩？

虽然张灯结彩的灯是灯笼，但用来描述此刻的卡塞尔学院倒也还可以。

路明非看着下面那五光十色的卡塞尔学院，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而卡塞尔学院的草坪外，被夏弥拉过来的零坐在长椅上，听着教堂内众人的歌声，看着夏弥在草坪上拉着苏茜蹦蹦跳跳——没人知道她们两个之间为什么相处地还不错——校长心爱的草坪又被踩坏了，不过想来他应该不怎么在意，毕竟他之前露面的时候就没有介意的意思。

至于现在，校长应该在钟楼上和副校长一起喝酒吧？

忽然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起，零只是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却直接怔住了。

“来我们宿舍楼的天台……雷娜塔。”

“……”

零面无表情地关掉手机，站起身走到夏弥身边，开口说道：“路明非找我有事，我先走了。”

“哦，拜拜。”夏弥笑容灿烂。

“哎，师妹你等一下。”芬格尔走了过来，“把这两个杏仁布丁一起带过去吧。”

零接过两个盘子，上面有着勺子和布丁。

她冷冷地点头，“谢谢，我先走了。”

零转身离开，脚步从迷茫与慌乱一点点变化，最后变得坚定不移。

路明非将头靠在栏杆上，安静地看着那些同学们。

老实说，刚开始回忆完的时候，路明非心中五味杂陈，有各种各样的想法。

“她靠近我，帮助我的原因应该就是因为零号吧？”

“路鸣泽和我，究竟谁和那个融合后的零号更像？”

“我……难道只是个替代品吗？就像有些言情小说中的情节一样，女主只是霸道总裁的白月光替身？”

“可我会是那个必胜的主角吗？”

“为什么我会遇见这么狗血的剧情？”

“我……要怎么办？”

路明非无声地笑了笑，心说这么久了，到头来还是这样啊，自己喜欢的人还是有可能只是镜花水月，看得见却摸不着。

他缓缓抬起头，皎洁的月光洒在路明非脸上。

路明非伸出手掌对准明月，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眼神。

他的手腕缓慢拧转，手掌缓缓攥紧，彷佛要将天上那轮真实存在的皓月抓住，又彷佛是要将其他什么东西牢牢地攥进手里。

可最后路明非还是松开了手掌，他收回手，轻轻地笑了笑。

喜欢的女孩子可能不是真的喜欢自己而已，之前自己喜欢的师姐还注定不会喜欢自己呢，天塌了吗？

没有嘛。

自己甚至还喜欢上别的女孩子了呢，所以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只是会难过而已。

可是那又怎样呢？

难过就难过嘛，想哭就想哭嘛，哭完还不是要吃饭睡觉？

曾经路明非觉得陈雯雯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孩子……然后他遇见了师姐。

尽管师姐很疯，是个十足的神经病，除了相貌以外和美好这个词似乎完全没关系，但他还是爱上了这个推开那扇门的天使。

于是后来路明非就觉得自己真的没有办法从那片海里游出来了……然后他重生了，遇见同样重生的零。

移情别恋这个词，虽然常常用于贬义，但用来形容路明非之前的行为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毕竟他真的移情别恋过两次——虽然那两次喜欢都是单相思。

尽管忽然发现零可能并不是只会捡自己回家，这件事让路明非有些难过。

但他不会再倒退回以前的状态了。

生日聚会虽然是零筹备的，可参加聚会的人也确实都是自己朋友，哪怕零其实喜欢的不完全是自己，路明非也相信她对自己是有一些在乎的，虽然那种在乎不一定是爱情。

如果零拒绝了路明非的告白，他会很伤心很难过……

可人生不是只有爱情。

路明非怎么难过都可以，想难过多久也无所谓，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很多想救的人在被那该死的命运威胁着生命。

他不能因为爱情而自暴自弃，他还要去拯救更多人。

那些人也是路明非所在乎的，并且对方也会在乎他，而且是那个还不是年级第二的他。

还有一件事就是……路明非这一次从来就没想过要放弃告白！

他对陈雯雯的爱，在告白之前就人硬生生踩碎了。

对师姐的爱更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开口的资格和自信……喜欢自己的大嫂在古代是要三刀六洞的哎，况且当时路明非也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和老大争的。

可这次情况不一样。

在港口里想帮雷娜塔的人是他，为了帮她而和路鸣泽融合的人是他，学院公认前三的男学员之一是他，从假奥丁手里救下零的人也是他。

路明非对零的喜欢，光明正大，并且绝无半分痴心妄想的成分在里面。

如果爱情需要计算付出与地位，那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资格告诉别人自己喜欢零的人，也是最有资格觉得自己告白会成功的人。

没有之一！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零走到路明非右边，蹲了下来，将杏仁布丁递给他。

“芬格尔给的。”

路明非没有说话，只是接过盘子，两人就这么吃了起来，不过这次零吃得很慢……

在他吃到一半的时候，路明非忽然开启了精神链接，并将手放在了零的头上。

那些记忆中的关键点进入了零的脑海。

几分钟之后，整理完记忆的零缓缓睁开眼。

路明非转过头看着女孩，轻声道：“零……或者说雷娜塔？”

“我喜欢你。”路明非语气坚定。

“你喜欢我吗？我的意思是……”路明非顿了顿。

他轻笑，“你喜欢路明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