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他顿了顿，忽然皱起了眉头：“画眉山庄什么时候出了如此年轻的外景？”

在他的感应里，瞿九娘或许算不了什么，但许宁气息蓬勃，宛若朝阳，既强大又洋溢着浓郁生机，虽然不能判断确切年龄，但可以知道他年纪不大，当在三十以下。

虽然天人合一后，气血稳固，肉身难衰，只有相貌变化，死后尸体能保存很长一段时间，但元神会老化，会腐朽，生机会消退，死气会浓郁，藉此可以大概了然年纪，除非法身，死前方朽。

许宁落在岩洞边缘，澹然道：“你在这里待得太久了。”

没有通名报姓，也没有解释，许宁手中多了一块令牌，色泽澹青，凋着画眉。

黑袍老者定定看着许宁，良久方才长叹一声：“当真大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老夫在三十岁时方天人交感。”

顾不上让这黑袍老者隔着感慨，瞿九娘连忙问了几个问题，增加对这个地区的理解。

忽然，她心中一动，对黑袍老者方才提及的某个词语问道：“互市？播密还有互市？”

“呵呵，有人的地方就有互市。”黑袍老者皱纹展开，“这里每一位外景都没想着永远留在此处，自然不会放弃修炼和提升，可播密环境特殊，能生长的天材地宝偏阴邪，偏幽冥，偏血腥，而每个人功法不同，有的需要太阳神石，有的需要冤魂魔晶，如此种种，播密无法全部满足，光靠吞吐天地元气，怕是坐化于此都难有进境。”

“所以，有长于经商者收买类似物品，运到播密，每月月初、月中和月末在血色巨石下皆有互市，换取我等采集的血魂参等特产，倒也赚得盆满钵满，老夫的口讯便是通过他们传出。”

“事关长远，那些穷凶极恶的家伙倒也能忍住杀戮之意。”

许宁闻言不由暗自点头，至于想进播密直接采集者，没有强横的实力，怕是会被穷凶极恶之徒永远留在这里。

一番问询过后，许宁和瞿九娘总算对这地方有了基础的了解，最后一个问题则是说道：“播密有多少绝顶高手和宗师？”

“不超过十指之数，这个水准的强者，哪方势力都缺，只要隐姓埋名，多的是愿意庇护之人，邪魔九道可向来不怕追杀。”黑袍老者缓缓起身。

沦落到躲入播密者，往往都是得罪了好几大势力，黑白两道皆有，这才无法立足。

………………

“我们的任务就是在播密接应孟奇和斗姆元君，现在只需要找个地方驻扎下来即可，你意下如何？”出了洞府，瞿九娘问道。

随着许宁修为的不断提升，二者之间的话语权交换明显。

“大善。”许宁听到那黑袍老者口中所说，此地宗师乃至绝顶高手不过十人之数后，便对此地没有什么想法了，这般说道。

许宁和瞿九娘开辟了一处洞府，暂且停顿驻扎修行起来。

隔开的两个房间，许宁盘坐正中，拿出太阳神石、大地戊土等天材地宝，开始修炼起来。

一丝丝大日真火从太阳神石上腾起，赤红灼热，但徐宁轻轻一吸，它们就投入鼻端，被八九真气包裹，通过经脉，流入特定窍穴，与里面内外交汇产生的大日之力缓缓融合，让它愈发真实。

这其中即有大日如来剑法，又有灵山心法，还有如来神掌第一式的作用，互相影响。

没过多久，许宁周身赤光阵阵，鼻孔附近有流火钻入，有白气喷出，弄得云蒸雾绕，宛如神灵。

外景四重天以下，修炼就是吞吐自身内景对应的天地元气，凝练法相有关窍穴，以此实质化法相。

而外景四重天之上，则是不断完善法相，直至降临真实界，凝练实质。

而法相者，乃勾动天地，内外交汇时，内景、自身元神、肉体与天地之力结合的产物，是自身道路的体现，以特定窍穴为根，以内景为体，以元神为主。

功法不同，道路不同，特定的窍穴和内景就不同，修炼的法门也不同。

随着吞吐的天地元气凝练窍穴，完善内景，与虚相结合，它将渐渐凝实，等到迈过第一层天梯，法相接近实质，直接展现于身外，便是外景最强的手段。

这一步后，修炼法相，感应并贴近天地对应法理，让两者交织并反馈肉身，有种种神通，是为绝顶高手，直至迈过第二层天梯，法相与法理初步交融，宛若实质，乃成宗师，第三层天梯后，法相与肉体初叠，法理加身，举手投足间皆有莫大威力，具备无数神异，世人尊称大宗师。

而外景前三重天的划分是以修炼的窍穴为标志，超过一半者为第二重天，窍穴修炼完毕者为第三重天，虚相彻底凝实则能迈过第一层天梯。

外景四重天到六重天，则是法相法理相互结合，不断对肉身形成改变，同样需要海量资源。

原本直接吞吐天气对应元气就能达到修炼要求，但天地大变后寿元降低，元气稀薄，武者往往以对应天材地宝代替元气，加快修炼进度。

因为一步登天、三劫加身的关系，许宁的内景与天地法理贴近，真火元气等入内就自然水乳交融于虚相，无需过多凝练，非常快速。

这也是为何他能够三年晋升四个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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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多的时间，许宁将自己的境界不断打磨，距离第二层天梯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这个时候，瞿九娘的声音传了过来：“计划改变，渡红烟，入鱼海！”

许宁从修行之中恢复过来，自感距离第二层天梯，宗师境界已经不远了。

甚至如果有必要的话，再进一境界，他已经觉得二十多点能够让自己直接加满修为，有些跃跃欲试了。

二人毁掉隐藏的房间，随后向着红云覆盖的互市而去，准备横穿此地，早日抵达鱼海。

血色岩石之下，立着一群人，他们做沙客打扮，但相貌有中原者，亦有西域者。

感觉到红雾的阴冷妖邪，一位年轻貌美的少女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低声道：“爹爹，什么时候开始互市”

她罩着白袍，看不出身材，桃花眼，远山眉，气质活泼。

“还得等一阵。明明让你待在家里，非得过来见什么世面”她的父亲四十来岁，罩着黑袍，戴着软帽，比起几位来见世面的晚辈，眼神里少有不安，但不乏警惕。

“我怎么知道大伯不能进来”少女委屈道。

“躲在播密的人都不乏仇家，怕有人趁互市的机会发难，所以只准外景以下者进入互市。”她的父亲似乎是这个商队的首领之一。

话音刚落，一道磅礴强横的气息在近处出现，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沼泽。

来人走出红雾，看了一眼，又退后一步，借着红雾藏匿身形。

“好可怕的气息，比，比大伯还强横”少女惊讶道。

她的父亲仗着红雾阻隔，压低声音，收束音波：“这是二十年前纵横于瀚海的索命夜叉，同时得罪了冰雪狂刀身毒寥和瀚海邪刀则罗居，后来甚至惊动了哭老人，所以躲到了播密。”

“索命夜叉”少女眼睛睁得圆滚滚，满是惊愕。

在她小时候，每次不听话，家里人就会拿索命夜叉吓唬自己，说他最爱吃童男童女，舌头三尺长，架着黑风，声音呜呜作响。

“原来是这个老怪物”她害怕地往父亲身边靠了一步。

红雾摇晃，又是一道恐怖气息出现，漆黑翻滚，让人幻觉重生，但很快，这道气息同样退后，躲在红雾里面。

“毒手魔君，十八年前屠光了一个城池。”少女的父亲再次为她介绍着，算是给她长长见识。

“我知道”少女低声道，这件恐怖的事情伴随着她的整个童年，每次都有闺中密友煞有介事描述，大家互相吓唬，原来正主在这里

也是一个老怪物

忽然，红雾里升腾起七颗星辰，邪意外露，旋即消失。

“七曜邪神，不用爹爹介绍吧”少女的父亲眼神里充满戒备。

少女战战兢兢点头，这是比刚才两个名声更响亮的老怪物。

一位位播密外景到来，但都恰到好处停于可以感知的红雾边缘，只是声音传出，询问这次有什么货物。

他们不仅提防商队之人，也提防着彼此。

少女的父亲正要介绍这次的天材地宝，突地看到红雾分开。

其中走出来一位罩着白袍的年轻男子，他面容俊秀，气质冷峻，手握长剑。

与其相伴的是一个身穿黑裙，气质略显妩媚的成熟女子，行走之中有以男子为中心的架势。

这二人刚刚出现，一道道强横的气息从红雾内透出，“扫视”着他，带来雾气的汹涌澎湃，吓得商队之人战战兢兢。

“他们是谁居然冒失闯到了这里”少女颇有好心肠。

想法刚起，她陡然感觉眼前的年轻男子消失，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灼热荡开，至阳至正之意如剑光似日芒，驱散了红雾，照向四面八方

似乎比刚才来的所有老怪物都可怕

哼一道道冷哼声中，那些强横的气息全都收回，红雾的波动平息。

而这男子忽然一拔剑，悠悠剑鸣激荡，轰然冲向方才表露恶意之人。

外景六重天的气息隐藏于剑鸣之中，方才被这些商人认作外景老怪的武者，面对着剑鸣之音却有一丝无法抵抗的恐惧。

“前辈，饶命……”

只可惜，话都说不完便有一人被硬生生灭杀了。

一男一女的身影隐没在滚滚红烟中，再也没有一人敢表露一丝一毫的敌意。

“可惜，若非时间紧急，我都想去舔个包。”瞿九娘啧啧说道。

许宁微笑，方才狠辣出手不过是为了之后横穿红烟方便而已，否则每过一段距离便有苍蝇来烦自己，他可受不了。

二人都是外景老怪，有心急行之下，推进速度很快。

滚滚红烟，在特定方法的规避之下也不是什么问题。

穿过红烟沙漠，展现在二人眼前的并非是记忆之中的鱼海，而是气氛明显不对的鱼海。

整个鱼海宛如暴风雨前的海面，看似沉静，实则压抑，高空不时有外景强者飞过。或身佩短剑，手背镶嵌有冰晶雪花，或穿着不同于中原的僧袍。

许宁问过瞿九娘了，对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瀚海相隔神都太远，哪怕是仙迹的手段，也没有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投入太多资源。

所以二人仅仅得到快速抵达的指示，至于之后种种，则并不明了。

二人费了一番功夫才得到消息。

原来是两个月前，江东王氏的洛书突然大放光明，百里之外皆能得见，而鱼海至贪汗一带，不断有佛光莫名出现。

经过半个月的推算，王家家主和算尽苍生王思远等外景强者几乎耗尽心力，终于确认了结果。

半年之内，鱼海和贪汗一带将有如来神掌总纲出世。

许宁和瞿九娘在播密花费了两月有余的时间，对于新发生的事情的确不明了。

而仙迹的传信符篆则受限于“信号”不足种种因素无法传播太多信息。

对于这所谓的如来神掌总纲，莫说许宁，就是瞿九娘这只收货三分之一如来神掌第一式唯我独尊的都有兴趣。

更何况许宁这数门神功护体，要补全无上根基。

“兴许这里将来要爆发一场法身之战啊。”许宁轻声长叹。

旁边的瞿九娘以为许宁在担心什么，说道：“咱俩不过是来打探消息的，后面斗姆元君乃至灵宝天尊这些前辈才是主力，我看咱俩找个酒馆待着，老老实实当好斥候的工作就行。”

许宁闻言摇头一笑，却没有多说什么。

若是如来神掌总纲为实，他说不定真要极尽升华一番，抢夺一下，构筑完美根基！

忽然，他们见着不远处街上有诸多拖家带口、驱赶骆驼、背负行李之人，鱼海城的兵卒守卫正维持着秩序，半空有两人虚浮，一女一男。

女的穿着雪青色衣裙，提着一口短于普通长剑的奇怪之剑，手背镶嵌有一枚冰晶，色泽幽蓝，不同普通的无色，她身材傲人，容颜艳丽，但又透着冰冷之意。

男的容貌丑陋，身高八尺，肌肉虬结，披着似袈裟非袈裟的黑色皮毛，双眼尽是血腥愤怒之意。

雪山派和修罗寺的外景强者许宁和瞿九娘从打扮上辨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