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裹紧了罩袍，在众目睽睽之下奋力挤过人群，一点一点朝前挪去。

孟考胡的“宫殿”就坐落在街道尽头的一个小广场上。

说是宫殿，其实不过是用巨石垒成的一座大平房而已，同伊涅特精致的庭院完全无法比，当然比莫拉皮城随处可见的歪歪扭扭的泥砖房子显得“高档”多了。

在广场南侧，人们用粗大的木料搭起了一顶数米之高的巨大帐篷，上面缀满了喜气洋洋的鲜花和灌木枝；而在帐篷内则伫立着一尊神圣的雕像——大概米多高的一尊站立的牛头人身像，浑身上下贴满了金光闪闪的金箔，牛角之间顶着一面硕大的金色太阳圆盘；一双牛眼之中似乎镶嵌了某种蓝紫色的宝石，眼神冷漠而深邃；牛的脖梗上缠着一条金色的神圣眼镜蛇，显得神秘莫测；而它的手上握持着一柄细长的权杖，雕花繁复精美，更显庄严肃穆。

神圣公牛神阿比斯！

殷戍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此时此刻，莫拉皮城内最高贵的老爷们都已经聚集在神像前，正热热闹闹地大声寒暄着。

“来呀，请这边来，孟图老爷，”胡尼远远地招着手，“请到这边来！”

孟考胡大人正站在他身边，微笑着朝这边眺望着。

殷戍别无选择，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这就是我和您说过的，有神助的孟图老爷！”胡尼一下子拉住他的手，兴高采烈地介绍道，“真的，这真是一个有神助的人！”

他妈的，这死胖子还是把他端出来了！

殷戍强压着心中的不安与惶恐，一丝不苟地行了大礼。

“您是底比斯的舍普特老爷家的人？”孟考胡转动着眼珠问道，“舍普特家我倒是去过几次，似乎并没有看见您……”

这家伙的脑中仿佛瞬间有暴雷滚过！

“您是什么时候去的？我之前一直在舍普特老爷家的XXX庄园做管家，”他竭尽全力全力使自己看上去不动声色，“我好像也从没见过您的面，真是可惜！”

那干瘦的老头打了个哈哈，一双眼却始终在殷戍身上游移不定，看得他极不舒服。

“我们管底比斯的舍普特家都有些什么人呢！”胡尼热烈地叫着，“来吧，亲爱的孟考胡，我们一上午都没吃饭呢！快把莫拉皮最好的烤野猪拿出来吧，我的肚子都饿得痛了！”

“胡尼老爷应该带上他的‘尼丽姐姐’！”有人阴阳怪气地叫了起来，“据说，尼丽姐姐的奶水在伊涅特可是一等一的！”

老爷们都哄笑起来了。

那胖子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不过瞬间便又神色如常。

“那头母牛已经被我宰了，”他无所谓地说，“一头能够招来灾星的母牛还留着干什么呢？我已经把她剁碎了喂猫啦！”

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好啦，我会拿出莫拉皮最好的烤野猪的，让我们伊涅特的客人吃得饱饱的！”孟考胡打着哈哈解围道，“我这里也有上好的蜜酒，不过跟胡尼老爷的葡萄酒是没法比的……即便如此，我也能保证让胡尼老爷睡上三天三夜！”

“是的，蜜酒，我喜欢莫拉皮的蜜酒！”那胖子故意装出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唔……这样的蜜酒我喝100杯也不会醉倒的！而且，我还能在‘安苏娜’中挑选出最漂亮的姑娘！”

喔！……人们欢呼一声，重新笑闹起来，气氛又变得快活无比。

安苏娜，那是什么？

殷戍习惯性地想拉住公主的手问个明白，却突然意识到刚才只有自己走过来了。

他惆怅地望向广场外那些欢呼的人群，心中的失落溢于言表。

……

“安苏娜！”公主焦躁地打着转转，“莫拉皮竟然也有‘安苏娜’！我的神灵！”

“安苏娜到底是什么？”殷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也跟着紧张起来。

在他的强烈要求下，胡尼很不情愿地分配这三个家伙住在“山下”的一间小房子里，同伊涅特的奴仆们混在一起。

肥胖的胡尼老爷认为这样做会丢了“伊涅特的脸面”，殷戍好说歹说才算说服了他。

只有住在这里，他们才可以有最大的行动自由！

“我的老爷，你知道孟菲斯的阿比斯献祭，是吗？”公主沉吟着说，“阿比斯神，这头强壮善良的公牛能够保佑我们获得丰收……你知道，除了献给他金子，以及丰厚的祭品之外，阿比斯神还喜欢什么吗？”

“是什么？”殷戍和塔蒙几乎同时叫了出来，

“处女！”那女人喝道，“阿比斯神还喜欢漂亮的处女！”

殷戍倒吸一口凉气。

“处女？”他不解地问道，“怎么，这是一个邪神吗？还要用处女的血，处女的肉来献祭？”

“不是，不是的我的老爷，”公主连忙解释道，“阿比斯神要破她们的处女之身！”

“什么？阿比斯神为了几个处女就会真的显身？要和她们……那啥？”殷戍更迷惑了。

“不是的……”那女人有些着急地比划起来，“不是阿比斯神，是一头真正的公牛，和漂亮的姑娘……”

她竟然害羞地说不下去了！

塔蒙也闹了一个大红脸！

“这……这就叫做‘安苏娜’……”公主讷讷地补充道。

殷戍已经完全惊呆了。

人和野兽、畜生那啥，他只在欧美，尤其是汉斯的超重口味那啥片中看过，没想到在这400年前的现实生活中，竟然真真切切地发生了！而且还是一项庄严的仪式！

“等等……”他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一方是公牛，另一方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她，她受得了吗？”

“我的老爷，您以为呢？”公主淡淡地说，“在孟菲斯，每三年便要献祭0名处女给阿比斯神……”

“……0名年轻的姑娘？”

“是的！而且……每次能够活下来的，还不到5人。有的时候，一场祭祀下来，姑娘们全都死了。”

“这是献祭吗？这，这简直就是屠杀！”殷戍突然激动起来，“阿比斯是一个邪神吗？他不是庄稼汉和庄稼的保护神吗？这样的一个神灵会喜欢折腾死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吗？如果他真的喜欢这样，为什么不干脆把那0名处女直接宰了，用她们的血和肉来献祭呢？”

“000年来都是这样的，”公主目光灼人，“我的老爷，您想改变吗？”

殷戍一下子沉默了。

他怎么敢改变，他哪有资格改变？况且，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既然莫拉皮已经将孟菲斯的阿比斯神像迎接到了这里，那么他们肯定也会严格尊崇孟菲斯的全套规矩，”那女人侃侃而谈，“全套的程序，全套的礼仪……包括‘安苏娜’。我的老爷，请您最好准备。”

“准备什么？”殷戍烦躁地挥了挥手。

“您可是这场仪式的主角啊！伊涅特的人浩浩荡荡来到了莫拉皮，从根子上讲是因而您起……”公主平静地看着他，“按照程序，您将要在‘安苏娜’中亲自挑选一名最美丽的处女，献给神圣的阿比斯神。”

“我？……”他狐疑地自言自语，“你的意思是说，是我，要亲自选一个姑娘去送死吗……”

“……是为了阿比斯神献身。至于她个人的命运如何，那要看神灵的安排，以及一点点的运气。”女人纠正道。

“老爷！”塔蒙突然叫了一声，泪珠滚滚而下！

殷戍一下子愣住了。

“其实，老爷，您想开一点儿，这并没有什么，”公主轻轻地说道，“您不选，别人也会选的。不管如何，肯定会有0名姑娘走上神灵的祭坛的……”

“其实我是在杀人！”殷戍激动地吼了起来。

“您别激动，我的老爷，”公主突然扑哧一声笑了，“我理解您的心情……当年我第一次参加阿比斯神的献祭大典时，当我第一次从一排美丽的姑娘中选出一名处女的时候，我和您是一模一样的心情……为了大局，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再说了，对她们来说，就算为阿比斯神而死，也是最大的荣耀。”

为了大局，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殷戍颓然倒在椅子上。

他突然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出神地看着它们。

“这双手要沾血了，”他喃喃自语道，“要沾血了……”

“当您那天晚上指挥着弓箭手使用您的‘双臂复合弓’射中希克索斯人的时候，您的双手就已经沾血了，”公主热切地看着他，“当您在自己的庄园里用鞭子抽死您的奴隶的时候，您的双手也已经沾血了……现在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不一样！”殷戍烦躁地扭过头，“希克索斯人是敌人，而奉献给阿比斯的处女们是我们的人，是无辜的人！”

公主一下子沉默了。

“还有，我用鞭子抽死过奴隶？”他转向了塔蒙，激动地高叫着，“塔蒙，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可怜的姑娘呆立在一旁，轻轻点了点头。

殷戍完全傻掉了，小小的房间内气氛一时变得无比尴尬。

“那我求您，我的老爷，”公主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当您参加典礼的时候，一定要多想想，千万不可冲动……我尽力留在您身边，您一定要听我的话，好吗？算我求您了，我的老爷！”

那女人一双美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直看得他浑身发毛。

“我答应你，绝不乱说乱动。”殷戍轻轻点了点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