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瑟谷蹲在了两个仆妇面前，沉着声道：“本姑娘发一次善心，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好好想想，在池塘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若是有半句假话，我定让你们的家人为你们所说的谎话付出代价！”

两个仆妇的身子明显颤抖了起来。

江瑟谷还欲再说什么，江老夫人及时开口道：“阿恣，你这怕不是在威胁她们！这般审问行径，祖母断然不许！”两个仆妇在听到这话后，忙提声叫屈：“六姑娘，奴婢们说得可都是真的，您这般不是为难奴婢们吗！奴婢们与三奶奶无冤无仇，怎会去诬陷三奶奶！”

江瑟谷缓缓起身，看着两人的惺惺作态，心中气闷，却不得不借着深呼吸静下心来。

“即使如此，不知你们可曾看见我娘亲是如何推芍药入水的！”

两个仆妇没想到江瑟谷会这样问，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时，江老夫人开口道：“那时救人心切，她们如何能记得这事！阿恣，祖母知道你想为母亲辩解，可……”

“祖母，只凭两个下人就定了我娘亲的罪，阿恣自是不认的！再说，我娘亲还未说话呢！”

江瑟谷打断江老夫人的话，又跪在一脸失魂落魄的江三奶奶面前，“娘亲，能不能告诉阿恣，在池塘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江三奶奶这才如梦初醒。

她看着自家女儿清澈静谧的眸子，整个人从方才的混乱中回过神。

“她说有一件关于你父亲的秘密告诉我，本来我并不想去，后来她又让人来，说是……”

江三奶奶顿了顿，朝藏在昏暗中的江老夫人看了一眼，到底没将那事说出来，她含糊带过，“说是我若不去，肯定会后悔！娘亲想着这是在府中，便去了。

到了池塘边，她让我将娟娘支开才肯告诉我你父亲的秘密。

谁知娟娘一走，她就拉着我跳进了池塘里……

再后来，就有奴仆救了我们……”

江瑟谷紧追问道：“娘亲，你是说她拉着你跳进了池塘？”

江三奶奶点头。

“祖母，阿恣恳请祖母派人去池塘边查看！是芍药动用苦肉计陷害我娘亲，还是我娘亲犯了糊涂，您遣人去池塘边一看便知晓了！”

江老夫人看着江瑟谷一脸的势在必得，问道：“这话怎说？”

“府里池塘的四周只在六步远的地方铺了石子路，池塘边上是没有的！

之前下了一阵雨，池塘边上的泥土应该都是湿滑的，若是被人推进池塘，和自己跳进池塘的脚印应当也有所不同。

对了，我来正厅之前，已经亲自去问芍药了，她说自己是背对着池塘，被娘亲推入池塘，然后又误拉我娘亲入水的！

如此，她的脚印就该是反着的！

听说花娘们为了取悦恩客，都是裹脚的，想来岸边最小的那个脚印就该是芍药的！”

说着，不等江老夫人同意，江瑟谷便让娟娘带人去池塘查看，并又让周妈妈带人一起前去。

她的一番分析和指示，令众人都讶异她的沉着聪慧。

没过多久，前去查看的仆妇回来了。

雨天去池塘边的人本就少，而两个仆妇将人救上来的时候，也不是原路返还，是以池塘边的脚印痕迹保存的很好。

池塘边有五个人的脚印，如江瑟谷所说其中最小的那个是芍药的。

而那排脚印有正有反，可在池塘最边上的那双脚印，不但是正着的，相较其他的脚印，其中左脚的脚印显得特别深，应是她跳池塘的时候，先抬的右脚，才会使左脚脚印那样深。

至于江三奶奶临近池塘边的脚印，脚尖比脚后跟深，且还有向前拖拽的痕迹。

如此，真相不言而喻。

周妈妈和娟娘禀告完后，室内一阵安静。

此时，室内已点上烛火。

众人的脸在烛火摇曳下，神情各异。

最终，还是江瑟谷开口打破了屋里的安静。

“祖母，既然是芍药自作自受，不知祖母何时送她出府。”

江老夫人的眼神似是黑夜下的湖水，深沉得令人心惊。

“周妈妈，去将那贱人给我轰出侯府！”

然而，周妈妈还未曾走出门，昌平侯就走了进来，“我看看谁敢将人赶出去！”

他越过江瑟谷身边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又厉声斥责江老夫人，“苏筝，你究竟是怎么管理后院的，竟然能出这么大的纰漏！

你可知，芍药肚子的孩子是何等命数！那可是我们侯府日后的希望，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非休了你不可！”

听此，江瑟谷终于解开了心中一个谜团。

她一直不明白，祖父就是再希望侯府人丁兴旺，也不可能亲自将一个不知会生男生女的花娘给带回来。

原来问题在这。

“祖父，阿恣斗胆问一句，芍药腹中胎儿是什么命数？祖父又是听谁说的？”

昌平侯扫了眼江瑟谷，对江老夫人说道：“前些日子，我在街上遇见了一位道行颇深的大师，他只看我一眼，便说我子孙缘薄……”

江瑟谷垂头翻了白眼。

京中谁人不知他老人家子孙缘薄。

否则，怎么都半百的人了，至今只有一个孙子。

“我一开始也是不信，可后来大师又说我日后会有个命数豪门胄贵的孙子，还说此孙天赋异禀，少年成才，定能光耀我侯府门楣！

我当时也是不信，一文钱也没给。那大师说他也不为银钱，只求结个善缘。

我一听不要钱，我就多听了两句。

谁知，那大师当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昌平侯满脸的崇敬之色，“他说我那爱孙，命格太过圆满，恐触怒龙威，是以才落到了低贱之人的腹中。

他还告诉我，若是日后觉得他算得准，便让我去东禅寺找他，届时他再同我细聊……”

说到这，他面露威色，“要不是大师方才算到我爱孙今日有劫难，叫我速速回来，你们这些人可不就将我爱孙给折腾没了！

今日，我把话撂在这，别说赶走芍药，日后谁若是敢动芍药一下，我饶不了她！”

说这话的时候，昌平侯的目光直直盯着江瑟谷，敲打江瑟谷的意思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