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瑟谷朝顾松寒斜了一眼。

顾松寒如坐针毡，忙解释道：“我是听义父说，大郎爱吃，我才点的！没想到芸娘也喜欢，可见你们当真是天注定的缘分！大郎，你快给芸娘夹片尝尝！”

好堵住她的嘴！

这个芸娘在府中就有些不安分，他看在义父的面子上，可以不追究，但出来了还想挑拨是非，若是惹得小姑娘生气，可就别怪他出手无情了！

顾松寒看向芸娘的眼神，带着又尖又冷的警告。

芸娘却装作没看见，有恃无恐地笑道：“芸娘知道顾叔是怕芸娘饿着，顾叔待芸娘的好，芸娘知道！”

说着，她先夹了一块酱肉给荣老伯，“芸娘虽是小地方的人，但也知道理应让长辈先吃！祖父，你可怜可怜孙媳，就先吃一口吧！”

一番撒娇卖痴的话，说得荣老伯呵呵直笑。

待荣老伯吃了酱肉，芸娘又给顾松寒夹了一块水晶猪皮冻，“顾叔，你尝尝，你别看这是个低贱的凉菜，可若是要做得这般质地清透，滑而不烂，可得需个好手艺！”

江瑟谷斜眼看了一下顾松寒，遂拿起筷子也夹了一块水晶猪皮冻吃了起来。

末了，粲然一笑道：“怪道荣公子喜欢，味道确实不错。”

荣滇顿时来了精神，差点脱口而出喊婶婶，好在及时收住嘴，“江六姑娘你也喜欢啊，其实要说做这道菜，我最拿手了！若是江六姑娘愿意，不若哪日上门，我做给你吃！”

“荣公子竟然会做菜？”

荣滇脸上洋溢着些许得意，“那是！我的手艺可是传承我姥姥的，我姥姥以前可是县上最大酒楼里的厨娘。”

“那荣公子的厨艺一定了得，改日一定登门打扰！”

顾松寒的面色已然冷沉了不少。

看着盘子里的水晶猪皮冻，怎么看怎么心烦。

见此，芸娘眼珠子微转，眼中迅速划过一抹精光，轻着声道：“其实我的厨艺也不错，顾叔就喜欢吃我做的蟹壳黄，还喜欢吃我的包子，江六姑娘若是来，我也给江六姑娘做来尝尝！”

江瑟谷嘴角带笑说好。

顾松寒觉得此时简直是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芸娘脸上的笑更炽烈了，时不时借着给荣老伯夹菜的由头，也给顾松寒夹！

几番下来，巧荷算是看出了点门道！

待芸娘再次站起身，往顾松寒身边靠的时候，巧荷上前拦住。

“这位姑娘，我看你光顾着给荣老爷和顾公子夹菜了，自己却是没吃多少，婢子站在一旁，实在过意不去。

这天香居也算是京中数一数二的酒楼，你难得来一趟，不若坐下好好尝尝！”

说着推着芸娘的肩膀，欲将她按回座位上。

芸娘却说不用，“伺候长辈用膳，是我应该做的！”

“伺候主子们用膳，是我这个当婢子的本分！如今，姑娘这般，倒显得我偷奸耍滑了！待回去，我家姑娘定是饶不了我！

再说，姑娘每次给顾公子夹菜，还要特地起身走过来，这边空小，你身材圆润，免不得总是在顾公子身上蹭来蹭去，虽说你们是一家人，可到底男女有别不是！”

敢跟我们姑娘抢姑爷，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芸娘没想到一直站在边上不显眼的小丫鬟，一开口就让她难堪！

她不自然道：“你莫不是看错了！这空隙这么大，我哪里就能蹭到顾叔！”

“是吗？顾公子，你说呢？”

顾松寒忙不迭接话，“芸娘坐下吃你的，你是义父的孙媳妇，不是丫鬟，伺候人用膳的事不用你做！”

在军营里并无男女有别之说，且切磋起来，你压我，我压你更是常见。

所以荣老伯倒没觉得不妥，但听顾松寒那般说，便也附和道：“就是，都是一家人，吃饭没必要弄这些花里胡哨的！”

芸娘这才不情不愿地坐回自己的位子。

她这边刚坐下，顾松寒正在舀溜黄菜。

舀好后，他放在了江瑟谷的面前，“你尝尝这个，这个是京中没有的！我点完菜后，跟着小二去了后厨，专门叫厨子给你做的，是我们老家才有的特色。”

江瑟谷本是想寻着借口推脱不吃的，但一听顾松寒说是他特意让厨子给她做的，就勉为其难地端起碗盏吃了一口。

但只这一口，便叫她放不下羹勺。

鸡蛋的滑嫩，虾仁火腿的鲜香，无一不在诱惑她的味蕾。

见她爱吃，顾松寒又道：“这个我会，下次我做与你吃，你尝尝是天香居的厨子好，还是我的手艺好！”

江瑟谷被他说得满心舒展，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好啊！”

顾松寒见她终于对自己笑了，跟着笑得跟傻子一样。

荣老伯是知道顾松寒的心思，见此亦是一脸乐呵。

荣滇不知祖父在笑什么，但跟着笑准没错，也咧开了嘴。

一直含笑的芸娘，却敛了脸上的笑意，眼睛像锥子一样看着江瑟谷。

巧荷白了她一眼，转而看向顾松寒，觉得这个姑爷还算知理……

一顿饭用完，小二领着人端着瓜果点心及茶水走了进来，几人便去了雅间的侧室说话。

荣老伯坐在上首的罗汉榻上。

芸娘想着，她和江瑟谷是女子，自然是要坐在一处的，是以便朝江瑟谷所在的左边走去。

孰料，顾松寒却请江瑟谷坐在了坐下首第一张椅子上，随后，他便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芸娘楞在那里。

荣滇上前扯了扯她，“芸娘你傻站在那做什么，快些来坐！”

芸娘只得随荣滇坐在了右下首的第二张椅子上。

不过因着对面是顾松寒，她心里的郁气很快就消散了！

几人边喝茶，边聊着家常。

顾松寒时不时地给江瑟谷递点心。

江瑟谷因着最后连喝了两小碗溜黄菜，眼下着实有些吃不下了，便摇头低声说：“我吃不下了，你吃吧！”

说着顺手将糕点往顾松寒那边推了推。

这时，芸娘出口道：“江六姑娘，我顾叔不爱吃甜食！”

江瑟谷眉心皱了皱，扫了一眼芸娘，又看着顾松寒，娇声嫩语道：“是吗？可我怎么听顾公子说，他喜欢吃呢？”

顾松寒连连点头，“我喜欢吃！”

说着，似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是真的，连着吃了好几块糕点。

江瑟谷的嘴角，荡漾开层层笑意，又怕顾松寒噎着，朝巧荷使了个眼色。

巧荷赶紧为其斟茶，“顾公子，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顾松寒端起茶水一饮而尽，才将堵在喉中的糕点送下去！

还想多活几年的顾松寒，赶紧以需要回兵马司为由，结束了这场饭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