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禹洲一把抓住左边心脏部位，冷峻的脸上瞬间扭曲。不知怎么的，他只感觉心脏猛地像被什么刺入一样，蚀骨地疼。

良久，等他视线再次回到屏幕，才看清那皮球并没有砸到沈晨曦。

唐禹洲心口的疼痛，很奇怪地一点点消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看到画面里，又出现一个探头探脑的小男孩。他的脸色一沉，暗暗发狠。

这个张嫂在干什么，怎么能让陌生人进家里！

正在他准备打电话的时候，瞥到沈晨曦起身朝那男孩走近。

此时的私宅。

小男孩看见碎裂的玻璃，脸色明显有些害怕紧张。

沈晨曦听到人的脚步声，便喊了一句：“是谁啊？”

那小男孩听见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人的声音，心里略微没有那么害怕了，他刚刚还担心进来就会听见一顿咒骂呢。

“对不起，刚刚把球砸了过来，你没受伤吧？”小男孩见女人就坐在玻璃旁边，也是吓了一大跳——差点就砸到人了。

“没事，你的皮球在屋子里，我看不见，你自己进来拿吧。”

小男孩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顿时更内疚。

“你看不见吗？”小男孩拿回了皮球，有些好奇地在沈晨曦面前挥了挥。

“嗯。”

“好可怜哦。”小男孩一脸同情。

“还好吧，习惯了就好。”沈晨曦笑了笑，一点也没有自怨自艾的样子。

唐禹洲听了沈晨曦这句“习惯了就好”，却没来由地心里一疼。

沈恩姝失明的那阵子，每天都要抱着自己睡觉才能睡着，他稍微离开一小会沈恩姝就会又哭又叫，平时连吃饭都有人端到沈恩姝的手中，更别说其他时候了。

虽然沈恩姝失明了，但是唐禹洲却把她保护得滴水不漏，她没有吃到过一点苦头。

但是沈晨曦呢？她失明之后就被自己送进了监狱，就算她失明了，监狱里也不可能会有人因为她看不见而去照顾她，她又是怎么生活的？

现在，她只是说一句“习惯了就好”。

这几个字里包含的，却是她独自一人熬过的所有黑暗的岁月。

“那你要不要出去玩呀，整天坐在这里岂不是很无聊？”小男孩看见沈晨曦头发上还有一些玻璃碎渣，便暂时没有离开，而是上前小心地把她身上的玻璃碎片给挑了出来。

沈晨曦倒是许久没有和人这么轻松地交流过了。

“我不能出去，虽然有点无聊，但也还好。”沈晨曦感受着小男孩软绵绵的小手触摸到了自己的面颊，带来一股痒痒的触感。

唐禹洲在监控里看着那小孩在沈晨曦脸上动来动去，虽然看得出来他是在捡玻璃渣子，但仍然心里一阵不爽：够了没有？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你要是能踢球就好了，这附近都找不到人和我一起踢球，这是我爸爸今天刚送给我的新皮球，可好看了。”小男孩的声音欢快极了。

沈晨曦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好羡慕你啊，你爸爸对你很好吧？”

小男孩骄傲地扬起下巴：“我爸爸最厉害了，是全世界最帅的外交官！不过我妈妈对我就很凶，还不准我挑食，动不动逼我吃胡萝卜。”

沈晨曦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唐禹洲从来没有见过沈晨曦这么笑过，她面对自己向来都是紧绷怯懦、小心谨慎的。

什么时候这样开怀大笑过？

那么张扬，那么明媚，仿佛曾经丰城高贵骄傲的野玫瑰又回来了。

唐禹洲看的失神，一时间都移不开目光。

“小孩子也要长身体，你妈妈是为了让你长高高，以后要多听妈妈的话啊。”

沈晨曦说着，心里某个地方忽然狠狠一疼，眼眶微微发酸。

“姐姐小时候也被妈妈逼着吃胡萝卜吗？姐姐的妈妈也住在这里吗？”

沈晨曦一怔，摇了摇头：“姐姐小时候可不挑食呢，我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了……”

小男孩似懂非懂：“那还会回来吗……”

“不会回来了，但是她还可以看到我，她让我要好好生活，要和喜欢的男孩好好在一起，要努力去追求自己的梦想……”

可是她，一件都没有做到。

反而变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

沈晨曦说着，豆大的泪珠从苍白的脸颊上滚落，然后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住流下。

小男孩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姐姐别哭，姐姐别哭……”

屏幕前的唐禹洲看着沈晨曦的眼泪，心如刀割。

她本该好好生活，和心爱的男孩在一起，也应拥有自己的梦想。

但是她现在一无所有。

唐禹洲从来没有觉得心里这么难受过。

当年那个女孩是怎么说的？

“我妈妈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我开心快乐，所以你不要难过了，你难过了你妈妈也会伤心的，你要好好生活，要和心爱的女孩子在一起，还要有自己的梦想！”

女孩的眼睛仿佛夜空中最璀璨明亮的那颗星辰，她的笑容干净纯粹，唐禹洲就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感受到了难以自制的心跳加速。

是她……

唐禹洲手颤抖地连笔都拿不住，心里建起的所有防御一瞬间崩塌。

曾经那个女孩让他要好好活下去，而他，夺走了她的双眼，把她送进监狱，践踏她所有的骄傲，把她囚禁在自己的身边。

他亲手毁掉了沈晨曦的人生。

-

丰城，市中心人民医院。

“李先生，查到了！”电话里传来男人激动的声音，李澈皱了皱眉，凝神细听。

挂掉电话之后，李澈眉头就没有舒展过，何晴晴兴冲冲地给李澈洗了个桃子，过来之后便发现李澈一脸闷闷不乐的表情，严肃得仿佛和谁苦大仇深似的。

这些天何晴晴也发现了，李澈似乎有心事，总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问他，他也不说，只让她不要担心。

何晴晴急得不行，却也没办法。

夜色渐深，城市里灯火璀璨，喧闹了一整天的医院顿时安静了下来。

李澈对着地图，凝神苦思。

上次行动失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明明一切都进行地很顺利。

为什么唐禹洲会突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