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浴佛节的前一日。

内务府早早就送来了浴佛节时要穿的衣裳，林绯羽正在听女官解说浴佛节的礼节，玄烨便过来了。

“你且继续说罢，”女官见玄烨过来了，正准备退出去，就被林绯羽止住了，“皇上你在旁边听着便是，且让嬷嬷说完了浴佛节的规矩再走，免得她还要再等一会儿。”

玄烨颔首，便拿了本书在一旁看着，直到女官离开，他才抬起头来。

“皇上，明儿浴佛节臣妾与您同去到底还是不够妥当，不如……”

林绯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玄烨打断了：“朕说妥当便妥当，这有什么好争议的？”

“可内务府送来的并不是贵妃仪制的衣裳，臣妾不敢僭越。”

林绯羽不懂内务府送来的衣裳的规制，可余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一眼就瞧出来那是皇后陪同皇上浴佛节穿的衣裳，她一个贵妃，哪敢穿皇后的衣裳？

且不说后宫里的嫔妃都盯着，宫外的明珠和索额图都睁大了双眼寻她的错处呢，她没道理上赶着将把柄往别人手里送。

“或者皇上非要臣妾陪同您一起去浴佛节也不是不可以，这衣裳，臣妾是断不会穿的，明儿臣妾就穿自个儿的衣裳便是，这浴佛节的礼服，臣妾已让顺喜送回内务府了！”

虽说如今玄烨待她确实是不错，自打她进宫后，几乎是日日歇在承乾宫，可越是这样的宠爱，她越要谨言慎行，如若不然，连累的不仅是她自个儿的承乾宫，还有整个林家。

玄烨沉吟了片刻后便妥协了：“朕原本想着浴佛节只有皇后才有资格陪同朕一同前去，可朕不想委屈你穿贵妃的衣裳去，所以才出此下策，如此看来，朕倒是好心办坏事了。”

林绯羽没想到玄烨居然是这样想的，这么一来，倒显得她不懂事了。

“皇上有这份心，臣妾已然知足了，臣妾被您这般珍重的放在心上，已是莫大的福分。只是皇后礼服一事，臣妾实在是不敢逾矩，且不说朝中多少人盯着，这衣裳臣妾一旦不知天高地厚的穿了，只怕对皇上来说也是后患无穷的。只要皇上心里有臣妾，便是让臣妾穿粗布麻衣，臣妾都是高兴的。”

见林绯羽说的情真意切，玄烨便揽了她入怀：“有你这番话，朕便是怎么待你都不过分，你这般替朕着想，得卿如此，夫复何求？”

林绯羽被这番话说的鸡皮疙瘩直冒，可她也不好意思反驳，毕竟刚刚似乎是她先说话的，玄烨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说起这个来，朕倒要提醒你，上回明珠和索相两人双双被雷劈了以后，倒是收敛了不少，如今朕又拘着保清和保成在上书房里读书，他们两个老狐狸久不见两个孩子，已然将主意打到惠贵人头上去了，听说索相那边还在赫舍里氏一族里挑年纪合适的女子，打算下回送进宫里来呢！”

林绯羽听到玄烨自然而然的跟她说起这些事，已经麻了，只能说这两个人脑子里多少有点什么大病。

至少正常人是干不出这种蠢事的。

别的不说，如今玄烨还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即便是想要急着选主子，他们也该选玄烨这个皇帝，而不是两个尚未成年的皇子，这会子挑着皇子追随，那不是作死是什么？

“皇上可别跟他们生气，他们自个儿要作死，谁也拦不住！”

玄烨担心林绯羽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忙拦住了她：“说起来这个，他们两个倒不是朕如今头疼的人，保清也好，保成也罢，左右年纪都还小，朕费些心思，他们便见不着人，自然也就无从挑拨了。如今最让朕头疼的是三藩，三藩不平，朕这皇位坐如针毡，偏朝廷里那些大臣们满口仁义之词，不过是不想得罪吴三桂和耿精忠罢了。”

林绯羽没有经历过三藩之乱，自然也无从体会三藩对朝廷、对皇权的影响，只能带着耳朵，做一个合格的听众。

“平南王尚可喜前些日子上折子，请奏他的儿子立为世子，朕前脚刚驳了他的折子，吴三桂便上折子说苗疆在做准备袭击云南，这世上哪儿有这样的巧合，他打量着朕不知道他们三个人是穿一条裤子，一个鼻孔出气么？”

玄烨这番话林绯羽听明白了，三藩之间早已暗中勾结，偏偏这事儿身为皇帝的玄烨一清二楚。

那就尴尬大了。

林绯羽试探着问道：“皇上是担心……平南王的所作所为是他们三人商议好的么？”

玄烨肯定的说道：“朕肯定他们早已商量好了，要不然为何朕前脚才刚驳回尚可喜的折子，后脚平西王和靖南王就双双上折子，一个说云南不太平，一个说倭寇虎视眈眈，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巧的事？”

林绯羽虽然没有研究过三藩和中央集权制，但玄烨年轻时确实是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后来的种种迹象也证明撤三藩是有利于当时的朝廷管理制度的。

思忖了片刻，林绯羽便提议道：“皇上刚刚也说了，他们三个是串通一气的，既然是串通好了的，倒不如逐一击破，平南王上折子为他的儿子请奏世子，皇上虽然驳回了他的折子，但可以从其他方面补偿他，这叫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即便他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他看到了皇上的诚意，至少暂时还是不好明着再跟朝廷对上的。”

林绯羽的话还没说完，玄烨双眼便定定的落在林绯羽身上：“朕早就想过，最便利的方式就是让他的长子尚之信娶公主，如此一来，他们夫妇就只能留在京中，有了尚之信在朕的手中，朕相信他即便是想跟吴三桂和耿精忠沆瀣一气也得掂量一二。况且，尚之信娶了公主后，尚可喜必定会被吴三桂和耿精忠所不齿，如此一来，他们二人必定会撇开尚可喜，那么他们三人中间首尾相连的那一环也就被打断，朕收拾其中任何一个，都能首尾不相顾，待收拾完了再折回来收拾另外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