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治帝看向贾芸，满脸怒色：“此文果真是姚思礼所写？”

天治帝在仔细看了两遍记叙文后，就觉得这篇记叙文里所写之事很可能是真的了。

因为记叙文将当年的事写得详细，包括了一些细节。

也因为水溶突然带着家卷逃跑，应该就是因为这个惊天大桉。

然而天治帝还是要追根究底，毕竟此桉实在重大，也让他实在震怒。

贾芸道：“确切无疑！皇上，此次我还带来了一些姚思礼平日所写的书信，对照笔记便可确认。”

贾芸将一叠姚思礼亲笔所写的书信拿出，由裘世安转交给了天治帝，天治帝仔细对照了笔记，果然一致。

天治帝问：“你没将姚思礼拿下？”

贾芸道：“由于此事甚大，我已让扬州锦衣府千户所暂且封锁了姚府，并且将姚思礼及其母亲、妻子、嫡长子都已押入神京城，眼下正在皇宫外。”

“将人押进来！”天治帝怒喝。

裘世安又去了一趟皇宫外，回来时，一群皇宫侍卫押着姚思礼及其母亲、妻子、嫡长子。

在乾清宫内，天治帝亲自审问了姚思礼四人。

这次姚思礼依然像个活死人，被皇宫侍卫押进乾清宫跪下后，面对天治帝的审问，一句话都没说，哪怕天治帝让皇宫侍卫对姚思礼用刑，姚思礼也一句话不说。

而姚思礼的母亲、妻子、嫡长子都不知道这个惊天机密。

天治帝审问的其中一个重点在于，他当年的亲生儿子如何了，是被水桢杀了，还是现在依然活着……

虽说姚思礼一句话不说，但天治帝觉得姚思礼的沉默相当于是默认了。

天治帝准备去隔壁的养心殿召见端嫔青婉，一时间连贾芸此次完成皇命的事都顾不得了。

天治帝让皇宫侍卫将姚思礼四人押出皇宫，重新交给锦衣府的锦衣，让贾芸在乾清宫等候。

不料贾芸道：“皇上，还有一件要事，微臣寻思着应该立刻启禀为好。”

天治帝问：“何事？”

贾芸道：“微臣以前一直认为，自己是荣国府的血脉，是贾家的子弟，然而就在此前皇上将微臣提拔为从二品的品秩时，我娘突然对我坦白了身世之谜。”

天治帝眉头皱了起来。

贾芸将当初卜五娘对他说的话，照搬照套地对天治帝说了一遍。

贾芸强调了，是因为当初卜五娘承诺过贾代化，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包括了他，他晋升从二品高官后，卜五娘实在愧疚难安，才对他坦白了此事。

天治帝情不自禁瞪大了眼睛，继方才被姚思礼的记叙文震惊之后，又一次震惊了。

他压根没想到，贾芸竟不是荣国府的血脉，不是贾家的子弟。

他也立刻意识到，贾芸可能是他和青婉真正的儿子！

贾芸继续道：“我娘告诉微臣此事后，微臣既震惊也质疑，觉得此事蹊跷，若我果真是水桢之子，为何水家到如今都不跟我相认？”

“不是微臣自大，微臣是少年武六元，且在皇上的器重下在官场步步高升，此种情况下，哪怕微臣是水桢和花魁所生之子，水家如今也该认了我才是。”

“因为质疑此事，再者微臣当时急着南下完成皇上交代的皇命，皇命才是最重要的，于是微臣一时间顾不得调查此事，本打算完成皇命回京后再调查。”

“微臣没料到，此次在扬州机缘巧合之下竟发现了自己真正的身世！”

说到这里，贾芸停了下来，抬头看向天治帝。

天治帝瞪大眼睛逼视着贾芸：“你是否要告诉朕，你就是朕当年的儿子？”

贾芸道：“微臣自出生以来，腹部便有一个鸡蛋般的胎记，请皇上允许微臣展示。”

天治帝沉声道：“可！”

贾芸褪下了身上的黑色飞鱼服，掀开里衣，将腹部展现在天治帝眼前。

天治帝让贾芸上前，亲眼近距离观察了一番，发现贾芸腹部果然有一个跟他以及康兴帝都相似的鸡蛋般胎记！

然而，天治帝并未就此相信贾芸是他的儿子。

此事实在是很凑巧，贾芸南下扬州前刚得知自己是水桢之子，却在扬州发现了姚思礼的记叙文，而且他自己恰好就是天治帝真正的儿子……

涉及到皇子的真相，天治帝自然会谨慎，何况他已经在此事上被骗了一次，而且被骗了这么多年……

当即，天治帝派人去贾芸府上宣召卜五娘，与此同时，派人去太医院请来擅长亲子鉴定的太医，也派人去宣召六皇子夏旭。

期间，贾芸留在乾清宫等候，天治帝则去了养心殿，召见了端嫔青婉。

青婉今年三十几岁，在这个红楼世界，三十几岁的女人虽说已经算是年龄大了，但青婉并未呈现出老态，美若天仙，仪态端庄。

就颜值而言，青婉跟秦可卿、李飞雪是一个级别的，否则当年水家也不会派她去勾搭天治帝，也不会将天治帝都给迷住了。

当青婉出现在天治帝面前的时候，天治帝下意识瞪大了眼睛。

原因在于，青婉和贾芸的相貌相似！

虽说贾芸如今是个英武的年轻哥儿，但相貌依然比较斯文清秀，而且长得有特点，这种情况下，当青婉的相貌跟贾芸相似，是可以观察出来的。

以前天治帝压根没想过青婉和贾芸是母子，也就压根不会将两人联系到一起，便没有注意到青婉和贾芸的相貌相似这一点。

而眼下天治帝发现这一点了！

“不知皇上突然召见臣妾所为何事？”

青婉对天治帝行过礼后，对着天治帝嫣然一笑问道。

不料，天治帝脸色阴沉，沉声问道：“你跟水家有何干系？”

青婉闻言神色顿时变了，整个人都呆住了……

天治帝见到青婉这副模样，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青婉赶忙跪在了地上。

天治帝问：“你是水家培养的密探？”

青婉神色凄婉起来：“皇上如何得知的？”

此事她已经隐瞒了十多年，十多年来一直没有泄露，心里也抱着希望，这辈子都不会被天治帝知道，结果今日突然被天治帝审问这件事了。

天治帝冷哼一声，当即将姚思礼写的记叙文给了青婉。

青婉仔细看完这篇记叙文后满脸都是惊怒。

她没想到，当年水桢和姚木春竟然合谋悄悄调换了她的儿子，没想到他溺爱了十多年的皇子夏旭，竟然不是她真正的儿子，而是水桢的儿子！

青婉瞪大了眼睛：“皇上，这……这是真的？旭儿不是你我的皇儿？”

天治帝沉声道：“事到如今你还不跟我坦诚相见？”

青婉神色重新凄婉起来，本来她心里还顾念着水家，现在得知水家当年竟对她做下了这等事，她自然就恨上水家了。

凄婉之中，青婉将自己的事情都坦诚地告诉了天治帝。

她说，她是水家养育长大的，也因此被培养成了水家的密探，多年前被水家派往扬州姚府，水家想让她成为当时还是皇子的天治帝的妾室……

不过，因为当初她给天治帝生了个儿子，加上对天治帝动了真情，当她带着儿子来到神京城被天治帝收留后，她就不想做水家的密探针对天治帝了。

当时她对水家坦白了，说她不想做密探针对天治帝，但也不会背叛水家，愿意自尽，只求水家不要曝光她的密探身份，不要伤害到夏旭。

而水家竟然对她很宽容，允许她不做密探了，也承诺不会曝光她的密探身份，让她安心地留在天治帝身边抚养夏旭。

青婉当时对此是困惑的，不觉得水家会如此好心，后来水家果然这么做了。

而现在青婉恍然大悟，当年水家如此好心，竟是因为，夏旭不是天治帝和她的儿子，而是被调换的水桢之子！

这十多年来，水家一直跟夏旭来往密切，水溶和夏旭还是亲密好友，现在青婉对此也恍然大悟了！

关于水家调换天治帝之子的原因，虽说姚思礼在记叙文里没写明，只是点了一句“图谋甚大”。

但天治帝和青婉都是聪明人，都能跟贾芸一样推测出，水家这么做，可能意味着水家早有反心，谋划着以后将夏旭扶持为皇帝，用这种方式霸占庆朝！

青婉坦诚地说完这一切后，紧张地问天治帝：“皇上，旭儿果真不是你我的皇儿？你我的皇儿现在如何了？”

青婉觉得，如果夏旭果真不是天治帝和她的儿子，果真是当年被调换的，那么天治帝和她的儿子当年就可能被杀死了。

天治帝“哼”了一声：“此事我正在调查，你且回宫吧！”

说完，天治帝站起身走出了养心殿，返回了乾清宫。

此时，擅长亲子鉴定的太医已经来了，卜五娘和夏旭还没来。

片刻后，卜五娘来了，被领进了乾清宫的明间，容易看出，卜五娘眼下很慌张。

能不慌张么？突然被皇帝召见，且是为了贾芸的身世。

虽说贾芸已经提前让于竹对卜五娘传达了一番话，但卜五娘还是难免担忧，担忧贾芸是水桢之子这件事会给贾芸和一家子造成危险，卜五娘可是听说了不久前水溶和家卷逃跑的事。

慌张之中，卜五娘对天治帝行了大礼。

不待天治帝开口询问，贾芸便道：“娘，皇上此次召见你，是要问我的身世，你将此前我南下扬州前你告诉我的身世全都如实回禀皇上！”

贾芸生怕卜五娘不实话实说，眼下特意又亲自提醒了一遍，免得卜五娘说谎导致弄巧成拙。

卜五娘“嗯”了一声，没有说谎，当着天治帝的面将实情详细说了出来。

而天治帝特意观察了一番卜五娘的相貌，发现卜五娘只属于中等之姿，别说她如今年龄大了，哪怕是她二十岁的时候，应该也算不上美人，意味着不像是能生下贾芸这么个帅哥的母亲。

而青婉和贾芸的相貌相似……

饶是如此，天治帝还是没有完全相信贾芸就是他和青婉的儿子。

这时，夏旭来到了乾清宫。

夏旭走进明间后，发现贾芸在这里，心里下意识就感到不爽，不过眼下他自然顾不得在意贾芸，对天治帝行礼后微笑着问：“父皇，不知你派人宣召儿臣所为何事？”

天治帝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天治帝对自己仅存的五个儿子确实都不错，哪怕夏旭是端嫔青婉所生，性格高傲且轻浮，文不成，武不就，天治帝对夏旭还是比较关怀的。

然而眼下，天治帝见到夏旭，下意识就产生了厌恶，甚至产生了仇恨。

天治帝自然不会给夏旭好脸色，没有搭理夏旭，直接对一直站在明间内的太医下令道：“华太医，你这就给朕和他们二人合血吧！”

夏旭闻言顿时傻了眼，什么情况？合血？父皇、自己、贾芸三人？

夏旭赶忙问道：“父皇，这是为何？”

天治帝怒喝一声：“闭嘴！”

夏旭：“……”

卜五娘此时也傻眼了，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贾芸、华太医都没傻眼，卜五娘、夏旭还没来之前，天治帝就说了要合血了。

所谓合血，也就是滴血认亲！

这个时代，自然不能通过染色体或DNA鉴定血缘关系，鉴定血缘关系一般都是滴血认亲，前世滴血认亲这种法子直到十九世纪都还在使用。

华太医对天治帝恭声道：“皇上，你果真要我取你的血？”

天治帝沉声道：“照做就是，朕说了不会怪罪！”

皇帝可是万金之躯，哪怕只是取皇帝的一滴血都不是小事，而此次需要取两滴天治帝的血液。

有史以来，有些皇帝是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天治帝却不是很在意这种事，眼下他很在意的是，贾芸究竟是不是他的儿子！

至于夏旭，哪怕还没做滴血认亲，天治帝眼下就几乎已经确认，夏旭不是他的儿子而是水桢的儿子！

当即，华太医拿出两个器皿，一个器皿里滴入一滴贾芸的血液，另一个器皿里滴入一滴夏旭的血液。

华太医拿着两个器皿走到天治帝身边，小心翼翼取了两滴天治帝的血液，分别滴入了两个器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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