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贺城是一座建立在巨大孤岛上的坚固城堡和军港。是通往东海大皇宫的必经海路，也是博罗远征船队的老巢。东贺城区域之大，至少有三个豚灵岛的大小，其内最多可同时容纳两支远征船队。

森严的东贺城内。

金甲将军博罗稳坐在大殿中央的宽大座位上，双手平放在膝盖上，表情肃然。

殿前恭敬的站着一身银甲的黑脸副将墨辰。

“墨辰，你的伤势恢复的如何了？”博罗关切道。

“多谢将军大人关心，属下的伤势已经无碍。没想到那徐阳，柳海雨和鬼谷长阳三个贼人如此难缠。要不是大人您及时利用金水晶阵将船队传送到三百里外的接引坐标处，恐怕属下就不是受伤那么简单了。”墨辰感谢道。

“这三人很明显知晓了破除金水晶阵的方法，选择从三个阵脚同时发动攻击，而他们每个人展现出的实力也的确让人意外。我临走时特意留下东贺城的线索，这三人有胆量闯入金水晶阵，就应该有胆来东贺城救人。眼下，他们八成就在赶往这里的路上。”博罗双眼微眯，老谋深算道。

“那三人固然能耐不小，但要是前来东贺城，管叫他们有来无回。”墨辰信心满满道。

“我为了这几个贼人舍去了一整座金水晶阵，不可谓代价不大。接下来绝不能再发生意外，一定要将这几名贼人活捉归案，押送到东海大皇宫问罪。墨辰听令！”博罗下令道。

“末将在。”墨辰立刻高声接令道。

博罗眼眸中闪出城府之色，然后果断道：“将那豚灵族的云巧儿立刻锁入东贺城下的“封冥渊”。那三名贼人中的两人都是天鬼宗的弟子，“封冥渊”内有压制鬼道的上古禁止，威力要比金水晶阵大上不知多少倍。利用云巧儿将他们引进封冥渊，再行一举擒获。”

“属下这就去办。”墨辰连忙回答道。心中对博罗的用兵之策，暗暗称赞，不愧是擅长兵法的大将军，如此安排，若是那几个贼人敢来，必会被困在封冥渊内。

墨辰正欲转身去办。

“等等，还有那被捉住的鲨齿族的族长，鲨隆如何了？”博罗问道。

“那鲨隆仍旧被关在牢中，但此人实在倔强不驯，见了我们的人就会破口大骂，没有半点屈服的意思。随时听候将军发落。”墨辰介绍道。

“很久以前，鲨齿族在东海的势力越做越大，企图与鳞蛟族平起平坐，损害了鳞蛟族在东海的利益。东海大皇宫内的皇帝陛下屡次警告，鲨齿部落都视若罔闻。最终惹恼皇帝陛下，对鲨齿族采取屠尽政策。这期间调动东海大皇宫的三大远征船队，对鲨齿族进行了几十载不断地追杀，他们被打得在东海上团团转，没有落脚之地，两任族长先后被杀，都不见这鲨齿族屈服。看来这鲨隆还真是流着鲨齿族倔强的血液。明日一早，就将他押送往东海大皇宫，陛下定会按忤逆之罪将其公开处以极刑，并宣告整个东海。这就是和鳞蛟族公然作对的下场。”博罗将军语气坚定地说道。

博罗将军的话听在墨辰耳中，却如利刃在喉，喘不过气来。不禁想起，自己所在的黑鱼族未尝不是遭到鳞蛟族的诛杀，最后被迫臣服于鳞蛟族，自己才能苟活于此。而自己无疑是众多投降的黑鱼族族人中幸运的。其他人大部分被发配到极北寒地，下场多半是在饥寒中惨死。

不堪回首的回忆，如锯齿在脑海中来回切割，无数族人曾在东海大皇宫远征船队凌厉的炮火下灰飞烟灭。

他瑟瑟发抖，整个人怔在原地，甚至不敢抬头正眼看上面的博罗。

恐惧可以让一个人不敢反抗，甚至选择性忘记仇恨，从而服从。如果此时的墨辰有足够的能力灭杀鳞蛟族，他未尝不会拍案而起，铁拳复仇。

博罗似乎看透了墨辰的心思，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淡然道：“墨辰，像你这样如此忠心于鲨齿族的外族之人，也是会得到重用的，我看好你。”

墨辰这才浑身一个激灵，意识从记忆中抽取回来，连声说道：“多谢大将军栽培，属下这就去办。”

说完，转身走出大殿。

座位上的博罗望着墨辰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诛人为下，诛心为上。”

……

东贺城的地下有一座坚固的牢狱。鲨鱼脸就被锁在其中的一座独立牢房中。

他的手脚皆被粗大的精铁锁链束缚着，另一端结实的铆在四周的精铁墙壁之上。另外有两条锁链直接穿过他左右肩头的锁骨，并有透骨钉封在其上。这足以封住他的经络，让其丝毫不能动用功体。

此时的鲨鱼脸四肢无力的垂着，他原本的黑色外套，早已被鞭挞成一缕一缕的模样，血污将破烂的衣衫凝固成暗红色。他那一双没有眼睑的鱼目依旧浑圆得瞪着，让人不知道他是睡去了，还是怒目而视。

“吱呀！”

牢狱的铁门从外面被人推开。

“鲨隆就在里面，明日就将被押送往大皇宫了，你只能在这里停留片刻。”门外，一名牢狱官肃然说道。

“多谢官爷，这鲨隆死有余辜。我只是来看看他最后的惨状。”说着，半开启的牢门内挤进来一个人。

此人头顶歪歪扭扭的几颗戒疤，正是海和尚。

海和尚刚一进入牢房，他身后的铁门咣当一下被紧闭，然后传出铁链紧锁的声音。

海和尚眼角一瞥，似乎犹豫了一下，但片刻后，还是径直走向了鲨鱼脸。

站在鲨鱼脸对面的海和尚负手而立，上下仔细端详鲨鱼脸的惨状。

“啧啧啧。”口中发出不可思议声。

“哎呀，鲨隆，你看看你伤的，他们这些人也太特么狠了，把你弄成这个样子，二叔来看你了。”海和尚凑近说道。

被捆锁中的鲨鱼脸没有回应，连眼睛都没有抬起一下。

“睡着了吗？”海和尚双眼一翻，露出一丝诡色。

“我鲨隆还没有睡。海和尚，你能安然的进入到此地，只能说明你已经屈服于鳞蛟族了。看来，多年前父亲大人将你驱逐出鲨齿族是十分正确的选择。你没有资格做鲨齿族的族人，赶快从我眼前消失。否则，小心我一口咬断你的脖子。你这个叛徒。”鲨鱼脸的鱼目转动了一下，盯着海和尚愤然说道。然后用力将嘴角咧开，露出他口中尖锥状的鲨鱼齿，牙齿错动间，发出铁锯交错般的吱吱咯咯声。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海和尚一惊，他连忙倒退三步。用目光迅速测了一下与鲨鱼脸之间的距离。这个距离，鲨鱼脸是无论如何也咬不到他的。他伸手摸了自己的脖子，突然觉得凉飕飕的。

鲨鱼脸望着惊慌后退的海和尚，哈哈大笑。然后讥讽道：“你是个胆小鬼，是个懦夫。”

“鲨隆，你别不知好歹。我海和尚费了不少气力，上下打点花了足足十万上品灵石。更是在博罗面前说尽好话，才能来此地看你。怎么说，你毕竟是我的侄儿。虽然你的父亲早在很多年前就将我逐出了鲨齿族，和我断绝了族亲关系。别忘了，之前是我一直全力帮你对付豚灵族的。我不是你口中的胆小鬼和懦夫，只是不像你这般头脑发热。和比自己强大许多倍的敌人正面对抗，和送死有什么区别。五六个鲨齿族的族人就想偷袭远征船队，也只有你这个白痴会这样做。”海和尚言语反击道。

鲨鱼脸骄傲地转了一下自己的鱼眼，冷然道：“就让我做一个倔强的白痴吧。”然后默言不语，眼神中尽是坦然，毫无面对死亡的恐惧。

倔强！

骨子里的倔强！

即便是死都要昂起头的倔强！

“既然你抱着必死的决心，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但鲨齿族不能没有传承。我只想知道，你父亲临死前，是不是把象征鲨齿族传承的“鲨齿祖血”传给你了。”海和尚直接问道。

“你这个胆小鬼，果真有所图谋。我说你怎么会大老远跑来帮助我对付豚灵族。“鲨齿祖血”早就被我融化在血液中了，谁也夺不走。你这个胆小鬼也不配拥有鲨齿族的传承。”鲨鱼脸不屑道。

“看来你没有说谎，我也早就猜到事实如此。不然，你也不会变成鲨鱼一般的外貌。只是你根本没有足够的天赋和修为根基发挥鲨齿祖血的威力。你知道吗？很久以前，在东海，鲨齿族曾经是让鳞蛟族忌惮的存在。就是因为拥有鲨齿祖血的传承。而随着鲨齿族最近几代族长，一代不如一代，根本不能发挥出鲨齿族血的力量，也就失去了和鳞蛟族抗衡的本钱。” 海和尚娓娓道来。

“你这胆小鬼，知道的真不少。但你别忘了，只有血脉最纯正的鲨齿族族人，才可以拥有并使用鲨齿祖血。你不配！你只是个杂种！”鲨鱼脸毫不留情地讥讽道。

此时海和尚的心情，就像一个恪守妇道的小媳妇，被强盗突然扒光后扔到了行人嘈杂的大街上。

怒！

他跨前一步，抡圆巴掌扇在了鲨鱼脸的脸颊上。

“啪！”

鲨鱼脸的头被狠狠地甩向了一侧，脖子被拉长，暗红的舌头都被甩出了嘴角，口水飞溅。

要不是他的鲨鱼体质坚韧无比，恐怕会被打断脖子。

“闭嘴！”海和尚浑身颤抖着厉喝道。

……

东海的海面上。

徐阳，柳海雨，鬼谷长阳和火女阿朱四人乘一艘只有三丈大小的木船，破浪前进。

一袭如火衣衫，样貌俊俏的阿朱站在船头，手中持有一张海图，仔细端详。然后扭头朗声说道：“就是这个方向，徐小仙同学，你要努力摇船哦。”

船尾，徐阳双手来回摇动船桨，催动小船前行，郁闷低语道：“石头剪子布。我分明出了石头，这阿朱怎么学会了出布呢？”

“咯咯咯。”

船头的阿朱比划出手掌，爽朗笑道。

一旁的柳海雨和鬼谷长阳见状，也不禁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