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的初代开发人员并不是饕餮市人。

不过幸运的是，经过调查，其中一位叫做卡尔玛的开发人员已经搬到了饕餮市。所以伊尔和女仆可以直接上门找卡尔玛了解情况。

参与编程的卡尔玛今年已经76岁了，不过这位老人脑袋依然很清醒，甚至连当年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

“啊，你们要问DNA侧写技术程序的事情啊……”老人用缓慢的口吻说道，声音低沉又略带一丝嘶哑，“你们可算是找对人了。当年我们开发组呀，就是本着一口气解决高犯罪率的问题，才决心开发基因侧写技术。而且，其实那项技术我们许多年前就已经在研究了，只是之前电子机械的运算性能还达不到我们的需求……所以，我们拖了很久很久，才把概念变成了现实。”

老人的神情很怀念，把倒好的茶水放在伊尔和罪恋面前，示意两人享用，又从茶几下取出了一盒点心，打开盖子让两人好好品尝。

“我想想啊……对了，当时负责‘外貌演算’部分的是我们的好友格力高里，他呀，怎么说呢，大概是个天才吧……整个程序最核心的片段都是由他编写的……还是用了库罗什加密技术，导致核心代码成为了只能复制不能解析的黑箱。即使到现在，也没人能够逆推出黑箱中的代码究竟是什么……真是厉害呢。”

“老人家，其实，我们想知道的是……UR基因是怎么回事？”眼看老人就要沉浸在回忆中，开始讲述年轻时的故事，伊尔赶紧插话道，“曾经加入到程序中的‘掩盖代码’是怎么回事？”

“这个的话……”

老人家顿时犹豫了，而后缓缓摘下老花镜，用纸巾轻轻擦拭。

老人家的动作很慢，所以伊尔和罪恋都能意识到，卡尔玛只是在思考。

随后卡尔玛戴上眼镜：“是啊，那可是……相当令人震惊的事实呢。格力高里，私下里和警方的高层展开了合作……在程序中加入了掩饰代码。只要被那串代码标记的基因，外貌演算都无法进行。”

“那需要很高的编程技术吗？”罪恋追问道。

“当然不需要。格力高里知道程序的后门，可以绕过程序的防御系统，直接把特定基因列为禁止演算即可。换句话说，他在程序里面悄悄地额外添加了一个‘UR数据库’，只要被这个数据库收入的基因，都是无法被演算的。也不知道当初提出这个要求的警方高层做了些什么……居然那么害怕这项基因侧写技术。”

老人家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在那件事情发生后，国家震怒开始调查，抓了一批人，而事件的直接参与者格力高里当然同样被捕入狱。在那之后，卡尔玛就再没听说过格力高里的事情了。

“老人家，那你知道UR数据库中收入的基因名单吗？”

“基因名单？”

卡尔玛低下头沉思了片刻，随后摇摇头。

“UR数据库……不是已经删除了吗？”

伊尔不由眯起了眼睛：“等等，老人家，你的意思是……”

“当时国家已经立案调查了，并且责令我们公司，立刻对基因侧写技术程序进行修复。特别是对关键性的漏洞——UR数据库，进行修复。所以我们公司很快就删除了UR数据库。就是这么简单。”

伊尔和罪恋不由对视了一眼。

“老人家，你确定吗？”罪恋开口道，“你确定UR数据库已经被删除了？”

“当然。百分百肯定。”

卡尔玛点了点头。

“当时执行这个操作的人就是我。而后程序还送给专家组进行了检查，确认无误。之后那个程序就又被都市核心接管，我们就不知道具体情况了。”

伊尔和罪恋再次对视了一眼。

卡尔玛当然察觉到了两位客人的表情，于是开口问道：“那个，你们对此有什么疑惑？”

“其实是这样的……去年在一起案件中，警方试着使用了这个尘封已久的基因侧写技术程序，但又发现了UR基因。”

“你，你说什么！”

卡尔玛蓦地直接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不，这不可能……我确信删掉了。你们，你们等我一下。”

说着卡尔玛拄着拐杖回到了里屋。随后里头传来了翻找东西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又过了一会，卡尔玛拿着一个U盘走了出来。

伊尔：“这是……”

“这是初代基因侧写技术程序的复制，包含了隐藏的源代码以及我们对程序的分析报告。里面特别注明了UR数据库的隐藏位置。我想你们需要它们……而且，我也想知道，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希望我能帮到你们。”

“我会的。”

伊尔点点头，郑重接过了这个U盘。

※

当唐依灵拿到这个U盘的时候，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

“真是需要什么就来什么。对吧，夏鵺学姐？”

“啊哈哈，这个，希望有帮助。”

唐依灵对程序的分析正好遇到了困难。由于库罗什加密黑箱的存在，唐依灵一直对这段隐藏的代码耿耿于怀。不过现在有了源代码，就可以间接对黑箱内的代码进行分析。

“我们目前关心的问题在于，UR数据库是否还保留着。”唐依灵把U盘插入电脑，一边启动了某个程序，一边给其他人解释道，“因为根据诺雅的资料，程序中的UR数据库应该已经删除了才对。所以我担心，有人把UR数据库加入到了黑箱区域内。因为黑箱外的区域绝对没有UR数据库，我已经检查好几遍了。”

“不是说黑箱是绝密而无法破解的吗？”

“对。但是黑箱的制作者可以故意留下用于破解的后门……这样可以在后期悄悄加入新的程序。虽然破坏了其完整性，但却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总之，我们并不知道后门在哪，我们便只能通过对照手法，判断黑箱内是否存在异常了……”

“那要怎么做到？”罪恋轻声问道。罪恋是人偶师，对于程序的事情可一窍不通。

“我们拿到了正常黑箱的复制样本。”唐依灵指了指U盘，“卡尔玛提供的报告中也说明了，这是经过专家检测，不存在UR数据库的最初版本。这样我们拥有了两个黑箱……那么不需要开箱，我们就能判断它们是否一样。”

“哎？依灵好厉害！”夏鵺感叹道。

“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啦。”唐依灵发出得意的笑声，“你们可以这样想，有两个箱子在你们面前，你们看不到里面装的什么，但通过称量它们的质量，你们就可以判断出，两个箱子内的东西是否一致……如果重量都不一致，那么其中一个箱子肯定多放了东西在里头哦。”

“如果有人刻意保持质量一致……”

罪恋还想谨慎一点，但被唐依灵否决了。

“那么就会出现新的不协调的地方。比如体积，比如密度，比如外形等等。那样我们同样可以发觉。放心吧，这种分析方式很稳的。”

“那么结果呢？”伊尔可不像依灵那样乐观。

倒不是伊尔不相信唐依灵的技术。但如果……两个箱子一样呢？

“啊，我看看，结果出来了！”

唐依灵很快把两个黑箱的对照结果运算出来了。

当看到结果的时候，唐依灵不由愣了一下：“怎么会……”

结果表明，两个黑箱的“质量”，是完全一致的。换句话说，科研部正在分析的基因侧写技术程序，并没有额外添加了“UR数据库”。

没有UR数据库的程序……却无法识别出特定的基因片段。

这究竟说明了什么？

于是伊尔心里不由冒出了一个非常惊人的念头，这个念头太过于惊人，以至于伊尔都没立刻和其他人说：莫非……其实那并不是……人类的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