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两月有余。

一开始突然得来的安逸生活让他觉得无比美妙，那段时间他总在肯定一件事——自己被禾木揍成这幅德行其实也不赖。恰巧不用到处奔波吃黄沙了。

可日子一久他又慢慢觉得，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其实很无趣。这种感觉在他的伤渐渐好转之后，变得尤为强烈。

后来，伤好之后禾木把他赎出来，十六常使也因为他孪生兄长的以往功劳而放他一命，更连直接削为平民的处罚都没有。

不过这少将肯定也别想再做了，被降成了个不起眼的士官，被命跟在禾木左右一切从头来过。

对于这件事，他没多大反应，算来算去还能留个芝麻绿豆的头衔就已经是上头开恩。至于真像那些人嘴上期盼的让他再慢慢爬到少将位置，那他可就觉得还是算了。

于是，贺平川就这么抱着混一天算一天的态度离开珈蓝珈在附近的卞阳关下做样子。

一开始他觉得还行，虽说训练有点苦但没像之前那样被关着总是好的。

可后来，他就觉得不太对了。他老觉得禾木好像有很重的心事，而这种心事还应该跟他有关系。他能够从这人看他的眼神里察觉出来。

如果说之前的猜测都没有真凭实据的话，那么现在，他觉得他想的不错了。

此刻天色不早，除了留营巡逻的其余人都早歇息了。贺平川肯定也不例外，但他就是睡着睡着肚子一撑被尿憋醒。

这人很不情愿的披衣起身打算去营外找个地方小解。但刚小解完打算提裤子回去的时候，他就听到一种脚踩枯叶的响动。

这种响动其实很小，但夜深人静再加之距贺平川也不远，因此就显得格外清晰。

对于这种事情，他不可能提着裤子主动过去招呼说:“哎呀这么巧?你们也是来放水的?我刚放完先走了啊。”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很古怪的尴尬他就没做声，干脆直接在原地找了个没被自己骚.尿浸过的干净地方坐下来，心理盘算等这几个人走了以后自己再行离开。

来的好像是两个人。

一开始这两个人还没说话，等过了一会儿他们站定以后贺平川就听见其中的一个人开口了，而这一开口着实让他有些意外又有些情理之中的感触。

因为说第一句话的人的声音很耳熟，明显就是禾木的。

只听禾木首先来了句很无厘头的话:“找不到。如果你们找到了应该也不会来找我，或者说你们见过他，但是他现在至少没有行动能力了。”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贺平川听不明白，但他心底却莫名其妙的揪了一下，以至于他干脆竖起耳朵听起来。

“为什么这么说？”这个人的声音比较陌生，贺平川没什么印象。

禾木:“鹰隼碎片的事情他没有直言，但我有猜测。既然如此，我的猜测偏差就不会太大。所以我一点也不奇怪你们现在关注的对象为什么是个草包。”

“我们委托你办的事情你总是有太多的疑惑。如果每一件事情都需要解惑，那会很危险，对你。”

禾木:“不。我从进校武堂的那一刻就知道一个道理，军人应该把所有暗处的不利转到明处，就算付出再大的待价。因为暗处的东西，无法估算。”

“但那往往死得更快。”

禾木:“这只是一方面，从另一方面来说，只有知道了目的才知道轻重缓急。大人对我恩同再造，我的忠心亦可表日月。

想要替大人办好事，知道一些因果在所难免。当然，深处的东西我不会挖。但比如那小子问我前任少将的事，我总不能一推再推。

那小子有些鬼心思，同样的招数使多了，他会起疑。”

贺平川听到这儿算是睡意全无了。他

现在心跳得连自己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他很有冲动冲过去一问究竟，但他还是憋住了。

“那么，你就告诉他，贺远舟死了。”

此话一出，贺平川狂跳的心脏突然骤缩了一下，一切都凝固了。

死了？死了?！不会，怎么可能?！一定是有更深的东西在里面，这个消息一定是专门为了打发他的！

禾木好像也愣了一下:“死了？这么说你就不怕这小子失控?”

“我们相信你的能力，你可以稳定他。”

禾木:“据我所知前任少将应该是这小子唯一的亲人了。一般情况下，像他那样的人会对自己唯一的依赖持有严重的执念。

与其说贺远舟是兄弟不如说是父母。”

“哦?你想怎么说。”

禾木:“无法行动的重病?还是被囚禁在什么地方。好歹也让别人有个奔头。”

禾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带了几分玩味，因为他本就猜测如此。

最近他办了很多事，这些事均是用贺远舟以往的部下打感情牌办理的，必要的时候再让贺平川远远的往那儿一站做个表象。

但即便这样也已经够了，虽然没有看清，但让贺远舟少将官复原职的急切期盼是这些跟随他多年的老人当下最挂心的事。

是的，他利用了他们也利用了贺平川。同时他也感觉到，贺平川好像起疑了。

禾木的提议对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在这个问题上对方好像并不想纠缠下去。

那人缓缓道:“有的事情你得慢慢告诉他。铁鹰城大选的时间就要到了。”

禾木笑了一下:“这几天他也在参与训练，但事实上他依旧是个草包。铁鹰城还能不能接纳他我不敢保证。”

“事情总要试一试，即便不接纳，让那边知道有他的存在也是一件好事。最近那边太过太平，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