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折并不为阎如此无礼的问话而感到羞怒，她好似习以为常、面不改色的道：“是啊，差不多是彻底解散了吧。都被打怕了，也都不想再反抗了。”

阎撩起眼皮嘲笑道：“那你们呢？不也应该乖乖顺从那些饲主吗？我听说有的鲛人可被宝贝得很，主子宠着仆人也得惯着，甚至是见了也要拜礼。那可真比富人、平民还要高的待遇，天赐的恩宠！

飞花折，以你的姿色和本事要捞到这种好处不是件难事。”

飞花折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的道：“我听闻空寂群岛东阁界内有一处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叫做沂（yi）水镇；那里有一家世代的猎户原本专以打猎为生。可到了初本一代，那位新少主一改家族世袭传统，不做打猎生意了……”

说着，飞花折媚眼如丝的看着面色渐渐暗下来的阎，顿了顿，眼睛又瞟向别处继续道：“他们这一代的少主很奇怪，据说不满家族的规矩，觉得以往的生意都违背天理自然；因此从小无论家里人怎么逼迫都不干祖业，转而去武文弄字去了。但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地方……你们猜，最奇怪的是什么？”

“……是什么啊？”殇不由的问，一句话出来它才发现阎正瞪着它，当下它突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是已经后悔莫及。

飞花折面无表情的道：“人不会去教一条狗读书写字，但那个人却做到了。”

阎微微皱眉但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因为它知道，飞花折的这句话话糙理不糙。

在这个时代里，鲛人和类之流的玩宠比猫狗的地位好不了多少；而所谓的猎人，更多的只是指涉猎这两种“猎物”的群体。

殇偷偷瞧了一眼阎，因为它知道飞花折是在说它也是在提醒它，它的地位。

之前之所以没有反应过来是因为，它虽然知道阎有一个教他读书写字的奇葩主子但却没有了解的这么细，没想到这件事飞花折却……

它又悄悄看向飞花折，这个鲛人果然跟别的鲛人不一样。

空气逐渐凝结到让人窒息，等各人都想插话打破沉默的时候，阎终于开口了。

“你想怎么样？”

飞花折一听，又恢复笑颜如花的模样道：“我们也要加入‘亡’。”

阎一口咬死：“不行！”

飞花折气定神闲：“为什么？”

阎：“鲛人，不可信！”

飞花折想了想没有反驳，居然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的话是对的。如果我向你证明我可信，那么你是否能够接纳我们？”

阎冷笑，指着飞花折身后的一群人道：“飞花折，你一个人不能代表它们更不能代表整个鲛人族；你向我证明没有用。”

飞花折又想了想点头：“也是，那么……它们中的类呢？你们自己的同族。”

阎听闻这话后再次仔细看向飞花折身后，不过那后面的人各个灰头土脸还当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在这个时候，正好也有那么几个人站出来，它们把破毡帽一取，那种标志性的肤色和眼眸就显露出来。

阎皱了皱眉问：“它们，怎

么会和你们在一起？”

飞花折：“同是落难人，自然而然就走到一起了。怎么，难道你连你的同族也信不过么？”

阎点点头：“但是它们要有必死的决心，义军不收没有用的软蛋！”

这回，飞花折没有再说话，而是把眼眸同样转向那几个留下来的类等待着它们表露决心。

那几个类见罢只互相看了一眼，纷纷上前表态。

“只要您肯收留我们，义军肯收留我们，我们誓死追随永不叛变！”

“我们的命以后就是义军的！”

“请你一定要带我们找到‘亡’！”

“不到类族重建家园的那一天，我们绝不退出！”

……

阎淡淡的看了它们一眼：“很好，如果决定了就归队吧！一旦归队，你们的命就再也不属于自己！”

那几个类均道了声“是！”后，纷纷往阎这边走，然后入列立正。

“后面的人呢？除了鲛人还有什么？”阎又看向飞花折。

飞花折笑了笑：“大多是鲛人了，还有两三个外族人。不过我想，阁下恐怕也不会接纳吧。”

阎没有确认也没有否认，他只问：“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飞花折：“当然是想办法向义军证明，我们鲛人之中还是有可信之人咯。”

阎微微勾了勾嘴角：“那希望你能成功。”

飞花折：“这个自然，不劳阁下费心。”

说罢，两支队伍在夜色中各自分散，去往自己要去的地方。

……

……

“……你的意思是白眸已经开始了么？”墨霜随口应付。

此刻，他正蹲在草堆里有点六神无主的看着手里握着的一支芦苇，脑子里反复印着冰药离开时淡漠的神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按道理，一个男人想要取得一个女人的青睐就应该去想方设法的讨好和没事献个殷勤什么的，但是他为什么就做不出来呢？

不不不，他做得出来——比如，他可以给她做饭做粗活；比如他知道她喜欢那个地方，他就把那个地方种成一片花海；再比如如果需要牺牲他来保全她的话，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舍生赴死！

可是，可是那天他怎么就说出那种话来呢？

——“妖族卸磨杀驴的做法我不敢苟同，你们的担忧不无道理。”

天呐！他就是妖族人，冰药还是妖族的小公主；他是不是脑子抽了才会那样毅然决然的胳膊肘往外拐去帮那群鼠怪说话……他，真的跟那风清儿说的一样么？自己就是块愚笨木头？

想到这儿，墨霜没来由的重重叹了口气，头往下一垂；这表现在他高大的身躯上显得尤为滑稽。

“喂喂喂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再这样心不在焉的我要生气啦！喂！”朱雀皱着眉大刺刺的拍了墨霜的脑袋一下，这一拍把对方拍醒了。

墨霜一惊抬头看向朱雀，只见对面那火红的少年正满脸愤怒的看着自己；他只得厚着脸皮道：“你继续，我听着。”

朱雀点点头，皮笑肉不笑的道：“好啊，刚才我说什么了？”

墨霜：“……白眸已经动手了。”

朱雀：“还有呢？”

墨霜：“……你放出去的那个人……已经按照计划行事了……”

朱雀面无表情：“哦，什么计划？”

墨霜：“……就，就是混进去造谣说无锋已经把饶家两个窝点……”

朱雀不等墨霜说完就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我呸！”

墨霜干咳一声。

朱雀一把夺过墨霜因为心虚而随手转动的芦苇狠狠丢地上，恨铁不成钢的道：“我说什么你一句都没听进去！你真气死我！下次这些乱七八糟的汇报让那些探子亲自跟你说，我，我不管了！不管了！”

墨霜见朱雀又要化形成鸟赶忙拉住他：“别这样。抱歉，你重新说一遍我这次仔细听；我……我刚才只是……”

朱雀见对方那样叹了口气缓了下来：“其实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天的事情你没必要太放在心上；我那天追过去跟小公主说了你这人一根筋让她别计较。”

墨霜眼睛一亮赶紧问：“那，她？”

朱雀翻了个白眼：“她当时自然很不痛快。毕竟你想，就算是咱们尊主也得给人家几分薄面。你倒好，一来就把人家顶撞了不说还帮着外族人讲话。

不过她说了，你说的话虽然难听但也有道理；毕竟……苍狼被逐的事情在道上的反应很不好嘛。”

墨霜垂眼看向地面有点忐忑不安。

朱雀拍拍他的肩：“你心心念念的冰药小公主说了。男儿立于世就当处事果断公正，否则不堪大用。总而言之恭喜你，她不仅没生你的气还夸奖你了！”

墨霜悬着的心平复下来：“那你不早跟我说！”

朱雀随手拍了他胸口一下：“你怎么还跟我计较上了呢？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小心眼的。这不是想让你学委婉点，心说让你后悔一下也好，下次说话前先过过脑子！”

墨霜叹了口气，看来朱雀还真是用心良苦了。

“不过……”朱雀突然皱着眉一本正经的道：“我和飞花折对你有意见！而且这个问题我觉得如果小公主知道了也会对你有意见！”

墨霜抬眼看向朱雀奇怪问：“什么意见？”

朱雀直言不讳：“你能不看见小公主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吗？你要在尊主面前唯唯诺诺那是局势所迫不得不那么做，你在这……”

果然，一提到无锋墨霜前一刻还激动兴奋的神情突然没来由的就冷淡下来，朱雀不由浑身打了个寒颤；那熟悉的不近人情和深邃淡漠的表情……

朱雀梗了一下有点后悔，但仍然不死心的继续指着墨霜结巴道：“你，你看，你这，这比翻书还，还快……”

墨霜将眼眸移开看向远方轻声道：“他们不一样。一个是触不可及的光，一个是避之不及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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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过个节过得我发烧是没想到的，今儿个才退烧。断更那么久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