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长，她们朝正南而来！”

“停！”

张宝儿冷笑了一声，举手、止步，道：

“虎叔和牛妖王留下，我等我首，其他人呈雁阵布开，冲阵者杀无赦！”

“是！”

唰！

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两个连所有人便已然就位，张宝儿跃上一根大石柱上背手而立；持着神女抱狐旗的如虎和牛妖王分立左右，李白绿茵夜雨等十人则立于三人之后，各自的武器已在手中。

前方是一小片空地，空地后又是连绵不尽的石林，由于双方已经很近了，而修士的听力又十分灵敏，所以有窸窸窣窣的破风声从林中传来。

嗖嗖嗖……

“你……”

乐雨柔一头窜出石林后就止住了脚步，一脸惊骇，眸中尽是不敢相信之色。

与此同时，十几块发光石忽而从前方上中下左右……十几个方位亮起，除了石柱后的阴影外，全都被照亮。

也就在这时，乐雨柔刚嘶吼了一声‘转向’，就听闻身后一阵尖叫之声与打斗之声传来，这些嘈杂来得快去得也快，还不等叶欢等人反应过来，周围不远处近十个方向便传来巨石爆碎和倒塌之声。

“什么？！人被劫走了？！”

叶欢瞳孔一缩，飞快地瞄了一眼前方石柱上闭目而立的张宝儿一眼，而后声音颤颤的向乐雨柔问道：

“柔……柔儿，往哪边？”

乐雨柔没有看他，深吸一口闭上眼睛叹了一声：

“迟了。”

说罢，她飞升而起，落在身侧的石柱之上，众人随之跃起，待所有人都站到石柱上才发现自己这边的人剩下不到百人了，但他们没有功夫去倒吸凉气，因为开阔的视野让他们的身心都在战栗——八位妖王现出了本体，已经在数个呼吸之内将他们所在区域外的石柱毁去了一大片。

碎石尘灰散开，只见周围已是一圈宽十余丈的空白地带，那里有三丈高的灰熊人立、有四丈长的斑豹匍匐、有满身疤痕的巨猿蹲坐……总共七头。

天上传来拍翅之声，循声望去，只见数百黑色巨蝠在那里盘旋。

咻咻咻……

数十道尖锐的破风声响起，将众人的目光再度吸引到张宝儿所在方向，只见一只黑云般巨大的蝙蝠驮着几十模样凄惨的男女飞到地上，一头浑身紫红光泽的小孩子大小的鸦则飞到了张宝儿身旁道：

“大人，有两人被他们舍命看护，没有第一时间救下，担心他们的安全，老朽和蝠王没有出手。”

“没关系，辛苦了。”

张宝儿睁开了眼睛，点了点头，看那群已经昏迷、衣衫破烂的人一眼，而后便将目光向对面投去。

“妖……妖妖王！！！”

叶欢浑身颤抖，惊骇欲绝，声音尖锐的大吼了一声，而后哆嗦着手指着张宝儿，张大着嘴巴却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都瑟瑟如寒风中乱颤的小树，其他人就更不堪了，有的女子甚至哇的一声抱着脑袋蹲了下来，不敢乱看。

不过，有二十余人还能勉强保持镇定，有四人两两擒着已昏迷的一男一女，站在乐雨柔身后，另外几人则分立周遭。

乐雨柔却是一脸平静，匆匆扫了周围一眼后，就静静地看着张宝儿，目光不再移动。

她没有说话，张宝儿也没有说话，空气宛如凝结了一般，不过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因为一千多人从四面八方迅速围来，天啸等人则提着十余人赶至，咧嘴道：

“没有漏网之鱼。”

言下之意是说：除了包围圈里的那些人外，没有人逃脱。

张宝儿再度点了点，说了声辛苦了，再度看向乐雨柔的时候，终于开了口：

“是战是降？”

他的声音很平淡，但平淡得有些吓人，因为任何人都看得出他眼底的怒火，整个人就像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

天啸等人还以为他是因为下方昏迷的那些人才这样的，毕竟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位极重感情之人，张宝儿没有细说，他们并不知道乱城之祸。

乐雨柔也不完全知道，但她却知道他痛恨自己，因为当初将张宝儿差点弄死的人虽然不是她，但所有的计谋都来自于她！

但，她的眼中并无惧色，也燃烧着无尽的怒火——她的父亲和一部分亲人就是被眼前这人杀死的。

“战又如何？降有如何？”

然而，她的声音却很平静，没有絮乱也没有恐惧或愤怒的色泽，这让众人的心底有些古怪，因为这两人有些地方很相似——有同样的从容与隐忍，还有同样的孤傲与自信。

其实并非如此，只是……知道他们并不一样的，只有他们自己而已罢了。

张宝儿取出一个椅子坐下来，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声音淡淡的说道：

“战，无人生还；降，只有你和一小部分人会死！”

“呵……”

乐雨柔理了理耳边的长发，笑道：

“你很自信啊……”

她自然听出了，不论是战是降她都要死，但面上却没有紧张之色。

她周围的人则不然，大多数人都不禁将哀求的目光向她投去，少部分感到迟疑，她身后四人则面无表情，似乎对她很信任。

看到那四人的表情，叶欢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而后传音询问乐雨柔是否有什么后手。

乐雨柔没有理他，目光从未从张宝儿的身上离开，见他久久没有开口，便幽幽地叹道：

“你我之间，非要你死我活不可吗？”

闻言，张宝儿有些惊讶，睁开了眼睛道：

“你还有别的主意？”

“呵呵……”

乐雨柔同样笑了一声，也取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而后笑道：

“乱城之事我听说了……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也深感歉意；但这是因为你杀我亲人在先……呵，杀来杀去太无聊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握手言和吧？”

张宝儿摇摇头，手指朝后道：

“你看看这个人。”

“如虎？”

乐雨柔皱起了眉，她早就看见手持大旗的那个人就是曾在她家为奴的那个如虎，之所以皱眉是不明白张宝儿在这时提到他是什么意思。

如虎双目炯炯有神的与她对视着，一言不发。

见状，乐雨柔再度皱眉道：

“卖身契我可以还回，不过……”

说到这，她再度看向了张宝儿：

“你要杀我，不会就为了一张卖身契吧？”

“当然不是！”

张宝儿一脸戏谑的看着她，笑道：

“你弟弟的卖身契我也可以还回，但是……”

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眸光也变得锋利起来，声音也变得冰冷起来：

“你问过虎叔和这些因为你而家破人亡和背井离乡的人……他们会放过你吗？”

乐雨柔瞳孔一缩，只听张宝儿继续道：

“诱我出城、半路埋伏、分兵乱城……这一切的计谋就是出自这个聪明的女人之手，你们说说，你们会放过她吗？”

“不会！”

群情激动，恨不得立刻撕了乐雨柔，不过并没有人冲出来，因为他们是军人，有自己的纪律。

待众人答声落下，如虎开口道：

“如虎本就不欠你们什么，却为猪为狗，为你们乐家死过一次，你们……欠我一条命！大人所杀的都是该死之人之人，若非他们高高在上惯了、自我感觉太好、想要杀死大人，他们也不会死，也就是说，他们是咎由自取！而今……你不是债主，欠的债，该还了！”

说罢，鸦雀无声，乐雨柔神色复杂的沉默良久，而后苦笑道：

“听你这么说，我乐家都是畜牲，都该死了？”

“不！”

张宝儿摇头，手指敲打着扶手笑道：

“你这人自私自利无情无义，简直禽兽不如，连我只杀了该死之人并没有屠尽整个乐家这件事都不知道……呵，别废话了，我们交换了卖身契，然后办正事吧！你应该知道我不会继续拖延下去了。”

乐雨柔瞪大了眼睛，眸中尽是不敢相信之色，接而叹了一声，如张宝儿一般取出一张兽皮，而后将兽皮朝彼此抛过去。

确认了是自己的卖身契后，如虎砰地一声将之一拳打碎，乐雨柔则将之捏碎，让它如花散落。

当最后一片碎片从手心离开，乐雨柔神情复杂的看了如虎一眼，而后看着张宝儿问道：

“你不担心这两人的死活？”

张宝儿点点头笑道：

“不是太关心，擒拿他们的那几位若是让他们两个死了，他们也会死，我觉得在我们分出胜负前，他们是不会死的。”

闻言，乐雨柔一脸惊讶，不禁追问道：

“你有妖王相助不用，有数千元婴也不用，要跟我这个弱女子一对一厮杀？”

张宝儿颔首，微笑着不说话。

乐雨柔满眼不敢相信，又问：

“你忘了我带着一大群人将你追得像散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忘了我曾带人站在河岸上意图将你射杀？为什么要行这愚蠢之事？你就这么自信？”

张宝儿先摇头，有点点头，当乐雨柔的话音落下，一柄海蓝色的唐刀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中，他看着此刀笑道：

“没那么多的理由，仅仅只是觉得这是把好刀，它早晚都要杀人的，要是你能作为第一个，那就再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