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头山的大火整整肆虐了一天一晚，从头天夜里12点一直烧到第二天下午。

人群也忙碌一天一晚没有休息，不断在抢救庄稼。

没有人拨打119，因为救护车赶来也不管用。

这一代大多是八卦田，地势又那么高，救火车根本上不去。

无奈的人群只能默默瞧着山火焚烧，直到把漫山遍野的小麦烧光烧干净，变成遍地焦土为止。

好多男人顿足捶胸，女人们坐在田间地头痛哭。

到嘴边的粮食没有了，谁都会心疼。

几百亩小麦被付之一炬，造成的损失不可估量。

“完了，今年的收成没有了，日子可怎么过？”老人们纷纷感叹。

好歹去年留下不少存粮，就算没存粮，那就买呗。现在的日子比从前好过，买粮食的钱还是有的。

乡里的工作组是下午赶到的，接下来是寻找起火的原因。

几百只喜鹊跟鸽子在头顶上飞舞，山鹰也不住鸣叫：“是张武干的！他是纵火贼！那小子跑了，畏罪潜逃！！”

鸟儿们的叫声山民们听不懂，但马小冬听懂了。

他询问喜鹊王：“真的，你亲眼看到了？”

“是的司令，我们看到了，就是张武，他最先点着的，是你家的麦田，本来想祸害你，发现没法收场，就跑了。”

“我靠他母亲的！这孙子胆子不小，竟然敢纵火，瞧我怎么收拾他？”

马小冬气急了，脸顾不得洗，牙齿顾不得刷，怒气冲冲来找张武算账。

抬腿冲进张金平的家门，他怒道：“张武，你给我出来！出来！！”

“小冬，你有啥事儿？”张金平也回来了，正在洗脸，手里拿着毛巾问。

“金平叔，有件事我不得不跟你说。”

“你说。”

“昨晚上的大火，是你家张武放的。”

“你说啥？”张金平闻听，头顶上响起一个炸雷。

“马小冬你胡扯！有啥证据证明那场火是我弟弟放的，你血口喷人！！”

张武当然不乐意，梗着脖子跟他吵。

桂枝婶子也恼羞成怒：“马小冬，你别往俺儿子身上泼脏水，有本事就拿出证据来！！”

张文跟桂枝婶儿很生气，觉得马小冬是故意来找茬的。

“我当然有证据，他放火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可我喂养的那些喜鹊跟鱼鹰瞧得清清楚楚，他想报复我，点的是俺家的麦田，没想到火势烧那么大，无法收拾，就逃走了。”

“污蔑！血口喷人！马小冬，你栽赃嫁祸！！”张文嚎叫道。

“那行！你让张武出来，我亲口问问他，昨晚到底在哪儿？”

“他不在家，昨天出去就没回来。”

“嘿嘿，畏罪潜逃了！这就是证据。”

“你胡扯！！”张文卷起袖子，要跟马小冬干仗。

“张文，你给我住手！”张金平却阻拦了儿子。

“爹！他污蔑我弟弟，老子不会放过他！”张文却不肯罢休。

要知道，纵火是会坐牢的，严重的还会判刑。

烧毁那么多庄稼，张武坐定了板房！

张金平一跺脚：“我让你闭嘴！小冬，你确定这场火……是张武放的？”

马小冬说：“金平叔，如果我污蔑好人，不得好死！！鱼鹰跟喜鹊不会骗我的。”

张金平蹬蹬蹬后退两步，扑通！坐在了门台上。

他知道马小冬不会骗他，这一定是自己儿子的杰作。

那个逆子，竟然发展到放火的地步，简直活够了，以身试法！

绝不能瞧着儿子被抓走，被通缉，不然他这辈子就完了。

考虑半天，张金平终于站起来问：“小冬，这件事除了你，还有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没有。”

“那你有没有告诉工作组的人，这件事跟张武有关？”

“没有，我敬佩金平叔的为人，所以先来跟你商量。”

这就是马小冬的精明之处。

张武有罪，必须要张金平亲手送儿子去自首，免得两家落下仇恨。

哪知道张金平闻听，上去抓了他的手，扑通！跪了下去。

“金平叔，你这是干啥啊？”马小冬吓一跳。

张金平抬手抽自己几个耳光，竟然哭了：“小冬啊，我对不起你，代替张武给你赔礼道歉了！都是叔不好，管教无方，纵容了他……。

我给你磕头，作揖，求求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第三个人，不然我儿子就完了，高抬贵手啊……！”

马小冬做梦也想不到张金平会跟他下跪，他可是后生晚辈，老张是长辈。

折煞人了。

张金平不得不这么做，委曲求全，一躬到底。

别管咋说，张武都是他的种，万一被抓进去，别说娶媳妇，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搞不好会坐一辈子牢。

为了自己的儿子，为了张家的后人免受牢狱之灾，他只能下跪。

“可是金平叔，我是村长，必须公事公办啊，你起来……！”马小冬赶紧上去搀扶他。

“小冬，你不答应我，我是不会起的！张文，桂枝，咱们全家都给小冬跪下！愣着干嘛？不然张武就真的完了！！”

老爷子又冲婆娘跟大儿子吼道。

“可是爹……。”张文不服气，不想跪。

“住嘴！跪下！求小冬网开一面！！”爹老子又吼道。

张文跟桂枝没办法，只好同样下跪。

这一跪，马小冬的心软了。

还怎么告？难道真的要把张武送进去？

可不送进去，乡亲们损失的口粮怎么办？

是大公无私，让张武以身正法，还是网开一面，顾及邻居的情面？

他有点作难。

“叔啊，你起来，婶子，你也起来啊！”马小冬慌得一逼，怎么忍心瞧着长辈给自己下跪？

桂枝婶这时候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赶紧说好话：“小冬，我的乖乖侄子，张武跟你一起从小长大，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忍心瞧着他坐牢？婶子求你了，放他一马吧。”

张金平也说：“是啊小冬，我不是维护儿子，等他回来一定好好教训，打他个半死！还有，我家有粮食，可以拿出来补偿大家……以后我家挣钱了，也会给大家继续补偿，你放过张武吧。”

张金平老实巴交，这辈子没干过坏事，而且宁折不弯，很少跟人说软话。

今天为了儿子，他舍下了这张老脸。

瞧着地上两个可怜的老人，马小冬于心不忍了。

不是他非要放过坏人，是不想瞧着两位老人难过。

“叔，我答应你，这件事不告诉任何人，但我绝不会放过张武！”

“好！等他回来，我让他负荆请罪，用一辈子补偿村里的山民！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张金平赶紧答应，千恩万谢。

马小冬一跺脚走了，他不知道自己做得是对还是错。

好在这次只是烧毁几百亩庄稼，并没有伤到人，他心里才有了少许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