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种青菜的人比比皆是，都盼着卖掉青菜换钱。有的人没门路，早早离开温暖的被窝，冒着寒风采摘蔬菜，然后去街边摆摊，一上午未必能把菜卖完。

和学堂建立合作关系，能晚点起床，也不必摆摊，多省事！

学堂的食堂不止需要青菜，还需要别的食材，比如豆腐，再如猪肉、鱼、鸡。小贩见到猪肉贩子拉来半只杀好的猪，羡慕地道：

“在学堂里做学生真是好极了，天天都有肉吃，俺小时候咋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想识字，也可以来上学。”食堂女工笑着说道。

“对啊，我也在识字呢。”另一个女工说，“在食堂干活可不轻松，我想去作坊，起码每天不用洗菜洗碗，不怕冻伤手……”

谭玉秀在她们说话说悄悄地走了。

学堂里有食堂，还有面向老师们的洗衣房，谭玉秀也去瞧了瞧。

洗衣房正式开业了，陈红杏在监督洗衣妇们清洗衣服，把衣服挂起来晾晒。昨日下了雨夹雪，今天是个阴天，衣服晒一天未必能晒干。

见到谭玉秀，陈红杏招呼道：“小姑！”

谭玉秀对她笑笑，说：“中午还要下雨，你当心了。”

出了学堂，谭玉秀从街上走过，正好孟晓玲站在聚福楼门口，把她拉进酒楼，神秘兮兮地说道：“我跟你说点话。”

孟晓玲比夏天时瘦了点，更结实了，她每天练武，和壮汉对打不落下风，不需要女护卫保护她了。

不过，谭玉秀的庇护她依然需要。

“说什么话？”谭玉秀端起热乎乎的茶暖手，“甄老头被他的子孙欺负了？”

“意，你怎么什么事都知道？”孟晓玲纳闷，也端起茶杯，“可不是，甄老头瘫了，要顾大夫施针才能好那么一会儿，他的两个儿子都盼着他分家产，结果他不分。”

“然后呢？”

“然后甄老头的两个孝顺儿子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搜出甄老头藏的钱，商量着分了，田地房屋也分了。”

“还剩下个甄老头不好分，是不？”谭玉秀在新闻上见多了兄弟争家产的闹剧。

“对的，甄老头瘫了，谁乐意照顾他？”

孟晓玲虽然被甄家逐出家门，不再是甄家儿媳妇，可她有一座酒楼，明里暗里巴结她的甄家人多着呢，甄家发生的事她能知道个七七八八。

喝口茶润了喉咙，孟晓玲又说：“可甄老头不能不照顾，两兄弟把姐妹叫回来照顾爹，结果姐妹都没有回来。他俩只能平分甄老头。”

谭玉秀波澜不兴地道：“平分出问题了。”

孟晓玲笑了：“人怎能平分？前天晚上冷得很，昨天晚上更冷，听说甄老头被子都没有盖，就在床上冻了一整夜。”

谭玉秀问：“死了？”

孟晓玲惋惜道：“没死，但他八成熬不过这个冬天。”

差点被甄老头联手甄家族长夺走聚福楼，自己的名声也得搭进去，孟晓玲心里是希望甄老头和族长暴毙的。

“不提那个晦气的老东西了。”孟晓玲瞧了瞧谭玉秀，“你帮的甄阿慧，我昨天见到她拎着猪肉去见她的爹娘了，美滋滋的，没有一点儿不乐意，像一个傻子。”

自己的钱不给自己花，拿去买猪肉送给娘家，可不是傻子。

婆家不是好东西，娘家也不是好东西，唯有自己手里的钱实实在在。

“钱是她的，她爱怎么花就怎么花。”谭玉秀无所谓甄阿慧怎么做，“不过，她若是没从娘家讨得好处，自己贴了钱进去，她确实不聪明。”

又聊了一会儿，谭玉秀喝完茶，忽然有个人闯进酒楼里。这是一个女人，一个嫁进甄家的女人，她看到孟晓玲就飞快地过来：

“不好了！

“三伯公刚才断气了！”

甄老头死了？

孟晓玲难以置信：“怎么断气的？早上不是好好的吗？”

妇人说：“我也不知道啊，听说是着凉，又听说是顾大夫施针施错了，还有人说三伯公是病死的，他瘫了嘛，没准身上还有别的病。”

孟晓玲递给妇人一杯茶：“这也太突然了，我还以为他能活挺久呢。”

妇人可不知道她说的挺久是一个冬天，叹息道：“他那样对你，你还盼着他活久一点，他真是瞎了眼才把你逐出甄家。你是个孝顺的好媳妇，要是你在甄家，没准他还活蹦乱跳……”

自己知道自己事，孟晓玲干笑：“不知三伯公的儿子会花多少钱办白事……”

谭玉秀给自己续了一杯茶，慢慢喝。

她一边听孟晓玲和妇人交谈，一边听别处传来的动静，冷不丁地听到一个声音：“我可怜的爹，你死得好惨啊！”

这声音，来自甄老头的大儿子。

“爹，你放心地去，我们一定会给你讨个说法！”这是甄老头的二儿子在说话。

谭玉秀跟孟晓玲道了一句，走到街上。

只见甄老头的两个儿子抬着躺在门板上的甄老头，被一群人簇拥着，气势汹汹的模样像是找人讨债。

“丧尽天良的顾大夫！把我活着的爹治死了！”

“我爹死得好冤！”

“必须赔钱！”

“不赔钱就不下葬！”

甄老头断气了，他的孝子贤孙们不让他安心地死去，要拿他的尸体敲诈顾氏药铺。

应该说不愧是甄家人吗？

谭玉秀想：又是欺负孟晓玲这个老公入狱的弱女子，又是打她的两个孩子主意，还要打她的主意，现在连好人顾楼台都不放过，甄家着实坏透了烂透了。

她是有本事的人，得替天行道才行。

于是，谭玉秀捏了一个咒。

卡的一声响，躺在门板上的，甄老头的尸体勐地坐起来。

下一刻，“啊——”

甄家人的惊恐尖叫盖过了他们的吆喝声。

啪嗒一下，门板落地，抬着甄老头的两个孝顺儿子不约而同的松开手。

可门板上的甄老头没有滚落地，而是一咕噜爬起，噼手夺过孙子拿着的棍子，暴打儿子孙子，边打边骂：

“我打死你们这些天杀的不肖子孙！

“偷了老子的钱，把老子冻死了，还要拿老子的尸体去欺负顾大夫！

“老子诈尸也要打死你们这几个夭寿的王八蛋！”

“啊啊啊啊……”尖叫声不断。

“诈尸了！”

“死了的三伯公诈尸了！救命啊！”

“别打，别打！爹，我是你的亲儿子！呜呜，疼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