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目光盯着茶几上的杯子，心里暗暗想道：签电影数量，合同期内没拍够数，一样算违约啊。再说了，给我最大限度的支持，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只要能赚钱，远程影视当然不会吝啬投入，但有一天自己的电影不赚钱了，这话就等于没有，远程只会一脚把自己踹开。

他抬起头，“程总，你不妨听听我的想法。”

程东点点头，说道：“方导有什么想法尽管说，说出来我们才好解决嘛。”

方远缓缓说道：“我不会和远程续约，我的想法是单独成立一家公司，跟远程影视进行股份置换，通过交叉持股达到合作的目的。”

这是谷峰的建议，两家不同的公司想要利益一致，交叉持股就是最好的选择。

“交叉持股？”程东陷入了思考，在方远明确不续约的前提下，这样的合作对远程来说是可以接受的，而且大导演其实基本上都是这么跟影视公司合作的。

想到这里，程东不禁暗暗懊恼，当初公司跟方远签的新人导演合约居然只有三年，要是年限长一点，现在自己也不至于这么被动，只要利用年限卡住他，新合约方远今天不签也得签。

当然程东也知道公司在这件事上其实没犯大错，培养一个成熟导演的成本是很高的。先签个三年五年的，拍几部小成本的电影，看看有没有培养价值，有的话再签一份长约，这才是保险的做法。

只能说方远完全是个另类，谁家导演三两年就冒头了？不都是慢慢历练个十年八年的，然后厚积薄发一朝成名吗？你倒好，半年时间，才花了一千多万就拍出一部《忠犬八公》来了，而且之后好电影一部接一部，一点灵感枯竭的样子都没有。

虽然对这个合作方式还算满意，但程东并没马上表态，而是端着茶杯犹豫了片刻，然后才放下杯子，面露难色地说道：“方导，交叉持股？要知道你的新公司唯一的资产就是你本人，而远程影视光是旗下的签约演员都数不胜数了，双方要是进行股份置换的话，这比例上就会，嗯，可能和你想象的差距会比较大。”

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你就这开始压价了？

方远心里暗暗发笑，说道：“程总，别急着压价，我的条件还没说完呢。”

小把戏被拆穿，程东却一点没感觉尴尬，笑道：“哈哈，方导你难得透露出想要合作的想法，所以我就心急了一点。你继续说，我洗耳恭听。”

方远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两口润润喉，说道：“我想带走谷峰谷经理。”

程东惊讶道：“带走谷峰？”

方远点点头，继续喝茶，留出时间给他思考。

程东眯起眼睛，仔细思考着。

谷峰是公司十多年的老员工了，他的能力和才干对远程影视确实很重要，要不然程东也不会有亲信放着不用，而是选择把他提到购片部经理的位置上。

之前《空中要塞》票房失利，公司高层动荡，程东清理了一大批“元老派”，却宁愿承担风险，也要把谷峰继续留在那个位置上，还不是因为找不出第二个这么有能力的人了嘛。

而且，真要说起来，谷峰才是第一个发掘方远的人，要是没有他，方远跟远程影视肯定是无缘了，哪还轮得到今天谈续约的事。

不过现在的远程影视少了谷峰不会伤筋动骨，少了方远却是损失惨重，两者之间孰轻孰重，程东心里自有比较。

沉吟许久，程东故作为难地说道：“方导，谷经理在远程干了十多年，在公司里颇有威望，他要是走了，公司管理层难免一番动荡。而且就算抛开这点，他个人的能力对远程也的确很重要，要是就这么放他走了，我在董事会那边恐怕没法交代啊。”

你这么说不就是想压价吗？

方远对程东的心思看得很透彻，开门见山地说道：“假如我能为李威量身定做一部电影呢？”

程东挑眉，假装没听懂，问道：“方导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远一字一句地说道：“程总，我想我们都很清楚，就算我不加任何条件，你也会同意不是吗？不过，我觉得合作的前提是公平，所以谷峰离开远程影视，作为交换，我会给李威写一个剧本。这部电影我和远程各出资一半，让李威来主演，你看怎么样？”

程东皱眉道：“方导，你也说了，合作的前提是公平。谷经理和一个剧本，这两者这两者好像并不怎么公平。除非，这部新电影会由你来拍。”

“我来拍？”方远摇头拒绝，“这是部动作电影，我不怎么擅长这个题材，让我来拍效果未必会好，我建议由柏行来当这个导演，他拍过几部商业片，有经验。”

“柏行？”程东的手指在茶几上轻点几下，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方导已经跟柏行有约定了吧？你的新公司成立以后应该就会把柏行签约下来。”

换句话来说，拍这部电影既是为远程影视捧李威这个演员，也是为方远的新公司捧柏行这个导演。

“对。”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方远大方承认下来。

程东坐直身体，目光直视着方远，说道：“为自己的公司培养导演，这无可厚非，但是方导你想过没有，李威虽然有点过气的趋势，但咖位毕竟还在，他来主演，少说也要上千万的片酬。这是一部动作片，算上高额的演员片酬，制作成本最少要一个亿吧？”

“柏行的《外星异客2》票房有多失败，方导你可是亲眼所见的。成本上亿的电影，你就这么放心让他来拍？”

方远淡淡说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相信他。”

“好，就算你对他放心。”程东矛头一转，继续问道：“可是方导，柏行可没有拍出过十亿二十亿票房的电影，也没有金牛奖最佳导演提名。或许在之前和你竞争最佳新人导演的时候，他还有点名气，不过沉寂了两年时间，他的名字早就被观众忘记了。”

“让他来拍，能不能镇得住李威这个老牌明星？能不能把电影拍好？能不能有票房号召力？这些都是问题。”

听到这些问题，方远低着头陷入了思考。

程东说的好像有点道理，沉寂了两年，刚上手拍电影就是成本上亿的大制作，柏行能承受得住这么巨大的压力吗？自己会不会有点揠苗助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