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诺在洗手间的镜子前补口红，听到餐厅中的枪声、弥撒曲声、悼词声、悲鸣声，也听到手机响起的声音。

她接了电话。

“朱诺，这个世界的两个神正在过来，他们动手了吗？”

“开始了。”

“你呢？”

朱诺回过头，望向玻璃窗外的街道：“我应该……也快开始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用你的本名？”

“你为什么总想让我用本名？”

“接受自己，喜欢自己，迷恋自己，这才是愉悦的源泉，蒙娜丽莎！”

朱诺皱了皱眉头，蒙娜丽莎，她有多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大概以后也不会再听到了。

“我叫朱诺。”

“好的，蒙娜丽莎。圣诞快乐。”

对方挂了电话，嘟嘟声回荡在洗手间。

朱诺收起手机，没有回大厅，从后门出了玻璃金字塔。

……

子弹壳不停地掉落，敲打玻璃地板，何满尊把巫马真天和席弥死死地按在地上，幸与不幸，没有一颗子弹打进来。

“何满尊，带我们出去！”席弥挣扎着把头抬起来。

“我也想啊，但一出去就会被打成筛子的。”

“朱诺还在洗手间，便秘吗？去那么久！她要是愣头青一样回来了，就直接去投胎了！”

由于突如其来的变化，何满尊太紧张，忘了朱诺。没想到席弥倒是挂念着她，她的内心不像外表这么不近人情嘛。

“何满尊，你能打碎玻璃吗？”

何满尊愣了愣，低头望着地板。

“这座金字塔的大部分光源都来自地下，所以下面有很大的空间，你把地板打碎跳下去，作为肉垫托住我们两个。”

“……虽然你的描述有点问题，但我可以试试。”

何满尊收起左臂，将左手重拳狠狠地砸在地面上，巨大的震动荡出桌子，但地面完好无损。这块玻璃承受着整个金字塔的重量，硬度和韧性都是顶级的，即便何满尊的力量远远超过了普通人，也很难打破它。

“你没吃饭吗？”席弥抓着何满尊的领子，“老子刚才让你多吃点火腿，你偏要吃刺身，刺身不顶饿知道吗！”

“别着急，我只用了一分力……”

“你以为拍《死神》呢？留一堆后招干什么？没蓝染帅就别学他装B，快给我砸！”

“你也喜欢蓝染……”

“砸！”

“知道了！”何满尊慌张的摸着地面，抬起来时，手里多了一张雪白的面具。

“你哪儿来的面具？”

“很难跟你解释，就是我想要的时候，它就出现了。看过《罪恶王冠》吗？你很难想象樱满集是从哪里拔出那么长的乳中剑的，但他就是拔出来了。不过这不重要，等我戴上了面具，一切都不一样了。”何满尊像他说的那样，戴上了面具，指间旋开了一张扑克。

扑克在地板上流畅地画了一个圆，圆形的玻璃失去了牵连和依托，无声无息地掉落下去，像北极熊为了捕鱼，在冰面上凿开了一个洞穴。

何满尊抓着巫马真天和席弥，跳入着地板上的圆形洞穴。

洞穴中布满电线和不同色温的灯，但现在已经全部熄灭，葬礼，就该安静一点，连光都会打扰到逝者安息。

何满尊带着两个女孩落到地面。

这里最初作为单独空间使用，因为上方是玻璃金字塔，采光充足，是个可以好好利用的地下室。但后来为了让金字塔更加华美，就让它作为单纯的灯光室了。

何满尊摘下了面具。

席弥打开手机灯光，寻找出路，但巫马真天率先找到了出去的门。她有点意外，手机的光明明没有照到那儿，她是怎么确定门的位置的？不仅她，何满尊也在黑暗中顺利地走到门口，门锁了，但用蛮力砸开一扇门他还是能够做到的。

外面是美少年广场下的美神博物馆，核心展出16世纪的作品。

席弥有点郁闷，这些人都长了夜眼吗？不过这样也好，他们越奇怪，活下去的几率就越高，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朱诺，希望她别已经变成一坨肉了。

她拨通了朱诺的电话，嘟嘟声在黑暗中回荡了一会儿，然后是冰冷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好消息是，至少她的手机没坏。

“我们去洗手间。”席弥发号施令。

“大的小的？”

“我是说去洗手间找朱诺！”

“那你们先呆在这儿，我去看看洗手间有没有后门。”如果没有后门，就得重新进一次玻璃金字塔。并不是每次都能好运地死里逃生的。

王幼玄见识过苏丰涯和乐立尊的死斗，并且用它贫瘠的词汇描述给何满尊听。他们拥有的力量完全超越了常识，而此刻在金字塔里大开杀戒的人，应该都是乐立尊的同伴，如果他们都拥有相似的力量，那么被逮到了，基本也就活不成了。

“别，我跟你一起去。”席弥并不喜欢每件事都亲力亲为，但如果朱诺死了，她希望自己自己看到，而不是别人告诉她。已经品尝过一次这种感觉了，不想再吃第二口。

巫马真天认真的点点头：“我也和满尊先生一起去。”

再进金字塔很危险，毕竟那群暴徒也是要上厕所的，万一他们碰巧尿急，来一次命运的邂逅，那就完蛋了。不过留在这里也不一定安全，三个人在一起的话，何满尊至少还能保护她们。

就像之前保护巫马真天一样。

他用并不高的智商思考了一圈，决定三个人一起去找厕所后门，还真找到了，门还开着。他们偷偷摸了进去。

此时餐厅的枪声已经停了，参加晚餐厅的人，除了他们几个，应该已经死得干干净净。人在做完一件重要的事之后，都喜欢上个洗手间放松一下，不是有这么一句俗话吗？事后洗手间，快活似神仙。

何满尊愈发紧张起来，如果真的遭遇到了他们，他并不自信能够带着身边这两个女孩顺利逃亡。

洗手台前，一动不动地站着一个黑裙女孩，她似乎正在补妆，不过她补妆的样子有点过于平静了。

血从裙底留下来，爬过白皙的小腿，绕过脚踝，钻进漂亮的高跟鞋里。

“朱诺？”席弥冲上去，这才看到她投射到镜子里的脸，并不是朱诺。

很漂亮，但应该比朱诺大了好几岁。

她已经死了。

如果有人死在这儿，那就意味着送葬的人已经来过这里，那么他们究竟有没有和朱诺相遇？

“找到苏丰涯了吗？”女孩的声音从大厅传过来，伴随着“滴答滴答”的高跟鞋的声音，正在慢慢逼近洗手间。

何满尊的心一瞬间跳到了嗓子眼——他们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