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季终于意识到，冰凌雪最麻烦的地方不在于易容，而是她这幅身体。

易容刺杀虽然隐秘度很高，但依旧比不上龙王。对于习惯了龙王在侧的康季而言，这种能力勉强还能应付。

这这幅纸一样的身体太棘手了。

只要白卵的攻击有一丝缝隙，就会像水珠落在丝绸上一样滑走，根本打不中她。

必须想个办法……

“白卵……”康季一边说，一边勾了勾手指，白卵像牛奶一样以他脚底为中心，360度向上升起来，最终变成一个球体，将他团团包裹住。

冰凌雪的攻击虽然防不胜防，纸一样的身体也无懈可击，但从之前的状态而来，她的刀还不具备攻破白卵的水准。

虽然白卵将面积扩张得越大，防御力也会跟着减弱，但应该还是能够防御住。

身处白卵中心，他可以安心制定对策。

冰凌雪纸一样的身体从天花板的缝隙中留下来，像屋檐上的冰凌一样，慢慢滴挂下来，舔上白卵的表面。

“砰——”

白卵表面立刻炸裂出象牙般的尖刺，旋转着轰炸这具身体。然而身体却像没有实体一样，绕着骨刺的边缘滑了过去，并且像一条水流一样，沿着白卵表面不停滑动。

白卵上不断蹿起骨刺攻击，但冰凌雪的身体实在太薄了，没有一次攻势能够捕捉到她。

这时双方都在寻找彼此的破绽。

冰凌雪想找到白卵表面的缝隙，以便滑进去，完成刺杀。而康季则在不停试探这具身体的极限。

遗憾的是这具身体还远远没到极限。

他开始抱怨白卵的局限性。

如果白卵具备燃烧属性，就不需要跟这幅身体苦苦缠斗了。甚至跟她对阵的如果是金嘉衣的“繁花盛放之地”，就也不用这么被动。

但是这家伙是个刺客，“繁花盛放之地”不走，她是绝对不会暴露身份的。完全被算计了！

既然如此，只能试试那招了……

“美女，你很想钻进来吧？”康季忽然说话。

“是你想让人家钻进来吧？”冰凌雪低沉浑厚、却又带着娇媚的声音沿着白卵缓缓绕着，“不过抱歉啊，人家粉红色的少女心，早就心有所属了。不过你这么英俊，人家也绝对不会吝啬，将会用一死作为礼物送给你的。”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很浪漫的故事？”康季忽然说。

“人家最喜欢浪漫的故事了。”冰凌雪嘴上说着，但身体并没有停下来，依旧在一刻不停地寻找白卵的破绽。

“你知道鲸吗？就是那种个头很大的海洋生物，背上还会喷水。”

“它喷的不是水，是体内的呼吸。只是气流上升时，外部空气遇到这些气流，液化成了水汽，所以才会有喷水的景观。”冰凌雪的声音中带着嫌弃，“你有没有读过书啊？”

“我可是市长！市长怎么可能没读过书！”康季大吼，“行了，这不重要，我要说的是关于鲸的美丽传说。你知道的，鲸很大。当它死后，尸体回沉入海底，而它的尸体由于丰富的脂肪、蛋白质，给海底的生物提供了丰富的食物，为它们带来的富足的生活。于是生命就聚集而来，形成一个全新的生态。这个生态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做鲸落。”

“鲸落确实很浪漫。”冰凌雪的声音中带上了粉红色，“不过这个故事并不算新哦，人家早就知道了。”

“你别着急。”康季说，“除了鲸，鲨鱼的身体也非常巨大，它死后一样能为众多生命提供食物，形成全新生态。我也给鲨鱼的生态取了一个名字。”

“鲨落？”

“鲨掉。”

“鲨掉？”冰凌雪愣了愣，才意识到康季在耍她，“你才是沙雕！”

“已经来不及了。”康季笑了起来，“出来吧！”

伴随着他的声音，地板、天花板、四周墙壁震动起来，像一场地震正在发生。

而伴随着震动，墙边的石灰开始抖落，露出了雪白的内里。

那是——骨头！

康季一共有两颗白卵，一颗正化作圆球保护着他，另一颗则埋入了地板中。刚才他一边说话拖延住冰凌雪，一边将白卵延伸，布满地板、墙壁、天花板，合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此时，盒子开始收缩了！

“雪儿，游戏结束了。”康季一边说，一边将保护他的球体，也改变成了立方体，并且开始放大。

大的立方体盒子套着小的立方体，一个逐渐缩小，一个则开始放大。冰凌雪的身体无论多薄，都会被压死在这无穷无尽的双重挤压中。

“你刚才叫我雪儿吗？”冰凌雪似乎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危机，趴在立方体白卵盒上，兴奋地问。

“嗯，雪儿。”康季说。

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过着从一个女人床上滚到另一个女人床上的生活。他很懂对什么女人说什么话。

冰凌雪这种类型的……女人，比其他人更需要温柔与认可。

她很快就要死了，他不介意在最后的时候，给她一点点温柔。

冰凌雪翻了个身，心满意足地躺在白卵盒子上，裙摆像水流一样散开在白骨上。她嘿嘿傻笑起来，看着逐渐靠近的白卵墙，平静地说：“我输了。”

“输给我很正常。”康季恬不知耻地说，“我的人生，就是一路赢过来的。”

“但你不是第一个赢我的男人。”冰凌雪说，“很可惜，我的心已经给他了。”

康季心想还好还好。

“不过我的身体是你的了。”

康季：“……”

“今天这幅身体，就将死在你手里。”冰凌雪说，“但我的心将会永远活在那个人的心里。”

康季不再说话。

收缩和扩张的两个白卵盒终于相遇了，开始彼此压缩。

冰凌雪的身体很薄，很柔，比任何一个真正的女人都更薄，更柔。不对……或许她就是真正的女人。

但即便是这样的身体也会有极限。

冰凌雪感受到了这份极限。

她感受到血肉受到的压迫，血管在压迫中爆裂，脏器也开始粉碎，体内开始大量出血。心脏也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大脑严重供血不足。

不过没关系，应该在大脑缺氧死亡之前，脑就已经被挤成脑浆了。

她的意识逐渐消散，在死前最后一眼，她又看到了柳浩生那张华丽而具有侵略感的脸。明明那么英俊，却总是胡子邋遢，穿着脏兮兮的衣服。

好看的人，真的好爱糟蹋自己啊。

看着看着，柳浩生的脸，忽然和康季的脸重合在一起。

康季……

冰凌雪露出了苦笑。

死前竟然会想到他……我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啊……

冰凌雪最后的意识沉睡在黑暗里。

“真是遇到怪叔叔了，喜欢玩挤压play……”远远的，忽然飘来一阵懒懒的声音。

跟声音一起来的，还有一颗炮弹般的石弹子。

石弹子砸在白卵盒的左上角，给盒子开了一个大窟窿。

一片薄薄的身体从窟窿的缝里滑了出来。

身体还未落到地上，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阳台蹿进来，接住了她。

柳浩生抱着轻得仿佛没有重量的冰凌雪，露出了苦笑：“不是让你不要勉强吗……你看看你，又把身体弄成这幅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