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离站在百德的掌心，就像初见他时一样平静。但他真的好小，如果不是朱诺和约瑟芬，可能根本就看不到这么渺小的创世神。

中庭的真面目原来是这样的。

小。

着实渺小。

万千生命踏入“鸽子的迷宫”，就会变得渺小。

而进入中庭、进入“子宫”，可能还会进一步变小。

现在他们出来了，创世神却还和当时一样，渺小的像一粒尘埃。

离在百德掌心抬起头，看着朱诺：“全世界的子宫都消失了，不会有新的孩子出生了。朱诺……干得不错啊。”

“你还活着……”朱诺直勾勾地盯着离，不敢放松。

她没想到离竟然能在东风中活下来。

百德毫发无损，意味着离替她把所有的风都扛下来了，在这种情况下离还能活着，他的强大难以理解。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能力再释放一次东风，又或者即便以此残躯释放了东风，能不能杀了离。

现在他们近在咫尺，可能只需要一瞬间，这个尘埃一样渺小的离，就能把所有人都杀了。

她不确定离会不会这么做。

但其实，她从未有一刻理解过离，也不懂他为什么要创造那么多“许可”之外的生命。

她只清楚，想要复兴，杀了创世神或许是必经的一环。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就不惜代价，让他灰飞烟灭！

“百德，让开！”朱诺说。

百德看着朱诺，摇了摇头，转身想逃走，却又面对着约瑟芬。

前后两个人都想要离的命，又或者她们两个的命已经捏在了离的手里——她无处可逃。

“你们懂创世神的权柄吗？”站在百德掌心的离再一次开口，“约瑟芬，你应该懂，‘预言’是什么。”

约瑟芬的太刀指着离，刀尖摇摇晃晃。她点了点头。

“预言是从无数的未来中摘取一小部分，重合到现在。但是这种摘取会让现在和未来的因果链失衡，为了抚平时间的缺口，就需要截取‘现在’填补‘未来’。这种截取是随即而无序的。”离忽然笑了，“你们知道，如果人生失去了某个‘瞬间’，会发生什么吗？”

——答案是不知道。

有一个所有人都听过的说法，蝴蝶扇动翅膀，会引起一场风暴。

这是作用于有序的时间与空间上的蝴蝶效应，简单而纯粹，但“预言”在混乱的时与空之间引起了蝴蝶风暴，这是比“预言”本身更加可怕的东西。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子宫时，米特和交欢海才会那么惊恐离释放权柄。

无序的蝴蝶风暴，就是藏在“预言”身后的庞大代价。

这是朱诺第一次听到创世神权柄的真相，但她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风暴’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离怜悯地看着朱诺：“已经发生了。”

已经——发生了——

“不会有人知道风暴引起的结果是什么……”约瑟芬终于开口了，“但当时身处子宫的每一个人，都逃不过去。”

朱诺沉默了一会儿，说：“既然逃不过去，那反而好办了。”

“继续之前的事，”约瑟芬和朱诺少有地产生了默契，“继续杀你就行了！”

太刀刀尖晃动，精准地递向尘埃般地离。

朱诺收起庞大的世界树，身边嗡鸣声大作，右手之间探向离。

百德连忙握紧手掌，把手藏在腹部，弯下腰护住离。

朱诺提起了百德，约瑟芬轻而易举地掰开百德的手指，太刀像山岳又像羽毛，滑过离。

“叮当——”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响起，像一声钟，从教学楼的走廊上回荡出去。

约瑟芬的刀被荡开了。

朱诺将百德放到一旁，右手电光石火地探向离。下一个瞬间，她被高高抛了起来。紧接着朱诺和约瑟芬开始节节败退。

她们像在跟某个看不见的东西对阵，每一次攻击都斩在空气中，却又被沉沉地打飞开去。她们两个越打越心惊。

她们经历之前的战斗，身体已经到达极限，战斗力十不存一。但离就像初见时一样，还是那么强大。

那么渺小却那么强大。

约瑟芬的刀不断被荡开，她却越战越狂热。这是她一直以来所期待的对手，比起“爱”，战斗带给她的快感要强烈得多！

虽然快连刀都握不稳了，但却到达了此生最愉悦的时刻。

朱诺的身体在崩溃边缘，每一次与离的碰撞，都让她觉得自己快散架了。

现在唯一的后手只剩下以生命为代价的东风，但就连刚才的东风都没有彻底杀死离，这一次又能有多少成功率？

但她已经别无选择。

“约瑟芬，我们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朱诺挡下离的一次攻击，高声咆哮，“下一阵东风……我不知道能不能杀了他……如果他还不死，就由你来进行最后的收割……”

“你要寻死吗？”约瑟芬冷笑。

“用一死换走全世界的‘命运’，我觉得挺值的。”朱诺笑着，高高举起了世界树，银白的巨剑像缓缓抬起头的大蛇，千万缕琴弦一样的风从剑身中逸散开。

朱诺的生命力千丝万缕地注入这支剑。

东风一重一重地膨胀。

传说世界树原来的主人从未有机会挥过一次剑，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但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永远不要看到这凄绝壮绝的风景。

约瑟芬双手握刀，单枪匹马阻挡着离。

她需要为约瑟芬夺取储蓄东风的时间。

只需要一点时间而已，但如果是面对着离，一瞬间都是旷日持久的空挡。

离也注意到了朱诺的最后一剑，加快了攻势，准备突破约瑟芬，在最后一阵东风卷起之前，杀了朱诺。

“这里是哪儿？”

有女孩的声音忽然响起。

离、约瑟芬和朱诺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他们不会为任何事情停下来。

但他们就是停下来了，咆哮的东风都平息了。

巫马真天茫然地站在走廊上，问：这里是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