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与朱诺产生了特殊的默契。

离因为安娜和百德的出现想停手，朱诺也了解他想停手，便看了约瑟芬一眼，约瑟芬收回了刀。

三个人在千钧一发间收回了攻势，像烟花盛开后坠落的火光，纷纷落回了地面。

何满尊落地后，才注意到百德，那个跟他分享过烤肉，并且把他“骗”进米特城堡的女孩子。

“你怎么在这儿？”他脱口而出。

百德想写字回答何满尊，但她身边站着安娜和宙斯，写不了字，她只能向何满尊弯腰表达自己听到了他的话。

而她弯腰的同时，宙斯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躲到安娜身后。他直到这一刻，才注意到朱诺也在这里，他压低声音：“安娜，那个女人……很可怕，我们离她远点！”

安娜轻轻牵着百德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扯起墨绿色的百褶裙摆，弯腰向离行礼：“父亲。”

这个称呼离为父亲的女孩阻止了创世神，但朱诺和约瑟芬的目光却没有凝聚在她身上，而是她身边的那个女孩。

离并不是因为“女儿”而停手的，而是因为她。

“你认识她？”约瑟芬问何满尊。

“谁？”何满尊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你说那个哑姑娘啊，我知道，她叫百德。”

“她是什么人？”约瑟芬凝视着百德身上的七情，她应该是个普通人类，但相比起人，她的情绪过于悠长而衰老。

“她说她在等人，不知道在等谁……但应该是米特那一边的人，现在看来跟离有关系……他们本来就应该有关系，对吧？”何满尊惊魂未定，但还是努力在分析着。

约瑟芬的目光慢慢从百德移动到了离身上，嘴角不易察觉地上扬。

何满尊的话同样落入了朱诺的耳朵里，朱诺直勾勾盯着那个女孩：百德……竟然是百德！百德，你竟然还活着！

“各位好呀。”安娜始终牵着百德的手，薄薄的唇角似笑非笑，“别担心，我不是来打扰你们的，我来到这儿，只是想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你们的成长，比我预计中更快。”离的目光在安娜和宙斯身上来回扫过，“是求知和权力让你们来到这儿的。”

安娜点点头。

“你想了解我，而你——”离的目光停留在宙斯身上，“想取代我。”

宙斯挺起胸膛向前一步，却又在朱诺的目光中，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声音却依旧嘹亮：“嘿嘿，我觉得我可以当新的创世神，全世界都将是我的！”

“父亲，您没想到我们会来吗？”

“你们在‘命运’的外面。”离说，“而这，也是你们存在的意义。你们可以去任何地方，可以做任何事，你们也将……承受任何代价。你们叫什么名字？”

“宙斯！”宙斯抢在安娜前面，率先报上大名。

“我叫安娜。”安娜说。

离轻轻摊开白玉般的手，像代替父母迎接客人的长子，可一开口，他的气质完全变了，不再局限于他小小的身躯，像一头沉静的雄狮：“来吧，你们想要什么，就来拿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安娜笑起来，“朱诺，你不是想杀了创世神吗？现在动手吧。父亲，如果您反抗，我就杀了百德。”

安娜这句话就像一阵风暴，席卷在每一个人的脑海中，但每个人因为这句话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

朱诺：百德对离这么重要吗，让离愿意被桎梏？

约瑟芬：离创造了截然不同的东西，安娜、宙斯……这家伙已经厌倦了创世的时光，他要做出截然不同的东西。不过安娜和宙斯为什么想杀他？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何满尊：安娜真漂亮。

朱诺缓缓举起世界树，剑锋像吞吐着杏子的蛇：“离，你不动吗？”

离面对着安娜、宙斯、百德：“如果你把全部的东风在我体内释放，也许真的能够杀了创世神。这是你唯一的机会，现在不动手，是不敢吗？”

“你当然会死，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点问题要问你。”朱诺说，“孤高的创世神，这个世界对你而言只是泥胚，为什么会因为一个人类女孩而受制于人？”

“你认识百德？”离忽然问。

“你说什么？”朱诺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你最想做的事情应该是想杀我，现在机会来了，你却开始关心她……所以我会这么猜测。”

“也许我认识她，也许我想通过她，更了解你，谁知道呢？”朱诺没承认，也未否认，“你可以拒绝回答我的问题，那我们就省事多了。”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离对任何所谓的“秘密”都表现得很随意，就像拥有全世界珍宝的王，任何珠宝都像泥沙一样普通，“她的字很漂亮，超越了人，超越了神……她以人类的姿态，掌握了神的权柄……这跟你们不一样，她的权柄来自于她自己，不来自于天使，不来自于恶魔，甚至不来自于神。虽然只是关于字，但她确实创造了连我也不能企及的权柄。”

离的声音那么平静，就像清风拂过湖面，朱诺的心湖却荡起了汹涌的涟漪。

“变了，你的感情又开始波动了。”离说，“你注意到了吧，百德在命运之下，在因果之中，却跳脱了命运。

“不是天使，不是恶魔，更不是神，也没有你们的干涉，但她，突破了命运。”离缓缓转过身，面对着朱诺，清明的双眸像平静的湖泊一样辽阔，

“这就是你梦寐以求的风景吧，朱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