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安迪纳斯看着女孩。

很好看。

这是他第一眼的评价。

安娜嘴角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可能是书中的内容让她觉得欢喜，又或者安迪纳斯的来访给房间增添了一点人味儿。

她笑着说：“我没见过你。”

“你出生之前，我就离开了。”

“我知道。”安娜点点头，“不过既然走了，又为什么要回来。”

“我想知道我们的‘父亲’是谁。”安迪纳斯直截了当地问。

“你不知道？”安娜说。

“我不知道。”安迪纳斯点头。

“我比你出生得更晚，你不知道的事情，为什么认为我会知道？”

“不是你会知道，是‘我们’。”安迪纳斯说。

安娜愣了愣，嘴角的笑容变得更浓郁了：“你觉得我也对‘父亲’的事感兴趣？”

“我不知道。”安迪纳斯摇摇头，“如果你不感兴趣，我便离开，并不费事。如果你感兴趣，我们就继续往下谈。”

安娜沉默了一会儿，合上了书，说：“先说说你的想法。”

“米特和交欢海不会告诉我们，他们成熟、智慧、坚定，他们不想说的事情，无论我们用什么方法，都不可能诓骗出来，所以想从他们口中了解信息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从别处下手。”安迪纳斯将目光移动到安娜怀里的书上，“书告诉你答案了吗？”

“没有。”安娜耸了耸肩，“你要读吗？”

安迪纳斯摇摇头，他对书不感兴趣。他对绝大多数事情都毫无兴趣，连活着这件事，对于他而言都是被动的。

“不过我确实想过这个问题，有一个结论。”安娜说：“我们是被选择的。”

“被选择？”

“我本以为我跟任何人都没有区别，读书之后才明白，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人都愚蠢而弱小，愚蠢和弱小才是普遍与正常，我们是特殊的。我们的父亲在在数十亿的基因中，才找到我们，又或者制造了我们，生育了我们。我们因为某个目的而存在，然而吊诡的是，我们却是自由的。”安娜的笑容越来越浓郁，她的思考让她深入，深入让她感到愉悦，“我很好奇，我们为何而来。为此，我也思考过带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思考有结果吗？”

“不同国度中的神话，都提到过类似的人。”安娜低声说，“最为人所周知的故事是亚当以一根肋骨，制造了夏娃，然后亚当与夏娃偷尝禁果。在中国，有女娲捏泥土造人的神话。印度神话里，大神梵天将自己劈成两半，一半是男人，一半是女人。日本神话中，所有人类都是伊邪那美和伊邪那支的后代。这两位神明是不折不扣的生育机器哦，日本的神大部分都是他们的后来。最后伊邪那美在生育火神的时候，被火神给烧死了。北欧神话里是诸神合力创造了人类，他们用梣木枝造成男人，用榆树枝造了女人，奥丁给他们生命和灵魂，维利给他们理性与动作，菲给他们感情、仪表和语言。苏美尔神话……哦，也就是古巴比伦文明的神话，造人的是医学之神宁玛，而且造出了很多不同版本的人，比如刚开始造出的人都是无性者，没有生育能力，二次修改后才有了男女之分。埃及神话里是宇宙神用汗水做了神，用眼泪做了人类。”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父亲，是这些神明中的其中一个？”

“神话是人类最初的心理投射，也是他们对这个世界的猜测。在猜测中难免走形，真假参半，女娲，亚当和夏娃，大梵天，伊邪那支和伊邪那美，北欧诸神，宁玛……也许他们都是同一个人，只是不同的人形成了不同的认知，为他们创造了不同的形象。”安娜的手轻轻拂过堆在身旁的书，像一堆沙土摞在周围，“我在书中寻找这些神明共同的归宿——他们的归宿，或许就是我们的‘父亲’的真实面目。”

……

已经7个小时了，安迪纳斯还未回来。

朱诺靠着树干闭目养神，何满尊坐立不安，他知道期待安迪纳斯早点回来，还是别回来了。其实无论他是否回来，战争已经不可避免，但时间能往后拖一拖，心就能宁静一会儿。

他偷偷把巫马真天和夏娜喊到身边，压低声音说，“你们听我说，这场战争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到时候如果开战了，娜娜，你不要勉强，跟在出云后面，如果他撑不住，你也不要勉强。你的龙王非常适逃命，看形势不对劲，就过来回来带着真天，有多远跑多远。”

夏娜坐在地上，对何满尊的提议不置可否：“那你呢？一旦我们逃走了，兔子男和蝴蝶男一定会调转枪头去找你们，同时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你离死就更近了。”

“我没关系，我不是有约瑟芬吗？”何满尊竖起拇指，用一种老派的姿势表达自己的无所畏惧。

“这次跟以前可不一样。”夏娜不了解约瑟芬，但她既然能让何满尊在朱诺的手下活下来，那肯定掌握着巨大的暴力。

但这一回他们遇到的对手截然不同。

朱诺将他称之为“那东西”，甚至说那是恐惧的根源，并且为了对付那东西，主动寻求他们联手。

这东西的压迫力可能更在朱诺之上，即便有约瑟芬，依旧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杀掉。

如果米特和交欢海松开了手脚，反攻过来，不说约瑟芬和朱诺，何满尊几乎必死无疑。

她亲眼见过兔子男怎样在一瞬间拿走了乐丰云的胳膊。

何满尊，没有一丁点生还的可能性。

“你在小看我？”

夏娜点点头：“是啊，你会被杀掉的。”

“我们都管好自己，你的责任是在面对米特和交欢海的时候成功生还，并且带走巫马真天。我的责任让约瑟芬成功保护我。仔细想想，我的事情也简单得多。我们两个，各做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这就是团伙……团队，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