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儿也喝了一点酒。

“可儿，”在果酒的浸润中，米特声音温和地说，“你真的想和宙斯离开这儿吗？”

可儿疑惑地抬起头，看了一会儿米特，说：“为什么这么问？”

“你答应了他的邀请。”米特说。

可儿点点头：“是啊。”

“可是你并不想去。”

“并不想去？”可儿对这个说法好像存在理解困难，她不懂“不想”具体指什么寒意，“他想让我陪着他，而这么做对我并不困难……所以我答应了他。”

“嗯，挺好的。”米特点了点头，却忽然转移话题，“我给你做了新衣服，你说我们是不是好朋友？”

“当然是啊。”提到“朋友”，可儿露出了笑容。

她平时沉默的样子，不如一直窝在书房的安娜好看，甚至有点平淡。可是一笑，就像一千树花一起开了。

“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可儿点点头。

“这个房子很大，我在这儿住了太久太久，我很孤独，我希望……”米特说，“我希望你能留下来，陪我吃饭，说话。”

“当然好……”可儿脱口而出，说完之后，才意识到她已经答应宙斯要陪他离开这儿。她只有一个自己，不可能即陪着宙斯，又陪着米特。

米特看着可儿纠结的表情，已经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知道该怎么选？”米特说。

可儿点点头：“米特先生对我很好，我不应该拒绝你的请求，更何况……更何况是这么合情合理的请求。我能感受到你的孤独。”

这回轮到米特愣了愣。

他原本只是想看一眼，这个女孩面对两难时会怎么选择，却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孤独啊……

真是好久没人提了。

“宙斯……宙斯其实并不孤独，我知道。”可儿说，“但我已经答应他了。”

“但我更需要你。”米特说。

“是，我明白。”可儿点点头。

她都明白，但她就是难以决定。

“宙斯听到可以穿新衣服，立刻就抛下了正在吃饭的你。你不担心以后再一次发生这样的事吗？”米特说，“这个世界有很多比新衣服更让人雀跃的事，也会有更多他喜欢的女孩，到时候你就会变得碍手碍脚，他会再一次抛弃你。这回你仅仅只是被抛弃在餐桌上而已，但下一回，眼前可能没有食物，头顶没有房屋。那时候的你会真的一无所有。”

可儿听着米特的描述，打了一个寒颤，但随后又摇了摇头：“他应该……不会这么做的。”

“你也在怀疑他会这么做对吗？”米特看到了她心中的犹豫，每个人的心都有犹豫，“毕竟不久之前，你就被这么对待过。”

“没有……”可儿低下了头，“才没有。”

“那人邀请你同行——如果不是他，你并不会离开这儿，对吗？但由于他的邀请，你不顾自己的想法，跟着他离开。但途中，他因为种种原因抛下了你。”米特很清楚，可儿跟那个人分开，不可能是因为遭遇了什么风险。以她的性格，任何风险，都不会让她抛下那人于不顾。

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她被抛弃了。

可儿双手捧着酒杯，鲜血般纯净的果酒倒映和她的脸，眼睛藏在长长的睫毛下，一闪一闪，好一会儿之后，果酒里的脸笑了：“我觉得这样很好啊。”

“很好？”米特微微感到意外。

“他邀我同行，是因为需要我在他身边，我帮助到了他。后来他自己离开，是因为他不再需要我了，于是我离开，同样也帮到了他。”可儿轻轻扬起脸，“所以无论跟她同行，还是留在原地，都是一样的。”

米特没想到可儿竟然会这么说，一时间竟然有点生气，生完气，又觉得她也有她的道理。

这个世界广阔，每天都在发生无限的可能，虽然这些可能也都会立刻被熄灭，但它们就像从远方而来的风一样，只会落下，不会停歇。

这个女孩也许会无数次被抛下，在某一次之后，陷入悔恨之中，也许不会，但都没关系。

她是万千风景中的一幕，米特爱看。

“我给你准备了20条裙子，出发时带上。”米特说。

可儿愣了愣，看着米特：“你不需要我陪着你了吗？”

米特用眼神指了指站在门口的交欢海：“我还有个弟弟，他……他很幽默，有他在身边，能派遣孤独。”

可儿笑了起来，说：“谢谢你。”

“是我谢谢你。”米特摇摇头，站起来，一边离开餐厅一边说，“好好吃饭，女孩子丰盈一点才好。又不是男人，这么瘦干什么？”

米特拉着交欢海离开餐厅。他本来还想找宙斯聊聊天，谈谈体会，转念一想又觉得算了，没什么好聊的。

他们只是晚餐前的小夜曲，真正的正菜，是即将来临的战争。

……

“我可以用龙王的力量，带着你们悄无声息地逼近到兔子男跟蝴蝶男身边，然后你们瞬间摘下他们的脑袋。”夏娜坐在一根书树杈上，双腿悠闲地晃荡着，“这样就可以兵不血刃……甚至连冲突都没有，就直接了结他们。”

“没用。”朱诺说。

“为什么没用？”

“这是‘相性’的问题，他们是最不适合用于偷袭的人。偷袭的优势在于‘一击毙命’。但是某种程度上，他们是‘杀不死’的。”朱诺说，“我们已经对他们斩首过，但并不能杀了他们。”

“我懂了。”何满尊深沉地点点头，“就像打游戏的时候，一般刺客都会去切后排的攻高血薄的法师或者射手，一套带走，非常具有威慑力。但如果切上了坦克，一套技能打上去，人家仅仅擦伤了一点皮，反手一套技能砸下来，你就死了。他们就是无限重生的战士，用刺客的招数攻击他们，没用。”

游戏宅的理论包罗万象，几乎能解释整个世界。

“如果是这样……”夏娜晃着双腿，“那即便正面打，也打不死啊。”

“那我们可以这样。”何满尊忽然灵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