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着朱诺和王幼玄的，一共有三块屏幕，每一块屏幕都是席弥。

王幼玄听不到席弥在说什么，但她好像挺高兴的。真不明白这时候有什么事值得高兴，死了这么多人。可能艺术家的大脑跟普通人不一样吧。

纵然外面洪水滔天，她们的内心世界依旧是宁静的理想乡。

“你让我看她干什么？”

“她？”朱诺笑了，“我让你看的明明是他们。”

王幼玄愣了愣，低下头。

屏幕上有三个人，他却只注意到了席弥，在想什么不言而喻。

“看到她手里的戒指盒了吗？已经有人向她求婚了，而且她会答应的。”朱诺说，“所以如果你不快点的话，她就再也跟你没关系了。”

“求婚？谁！”

朱诺抬起头，说：“我。”

王幼玄的关节一寸一寸僵硬，就像被美杜莎凝视，身体在她妖冶的目光中石化：“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喜欢她吗……”

“你觉得她不值得被求婚吗？”

“当然不是……但她……她所有交往过的人都是男人，你凭什么认为她会喜欢女人……”王幼玄有点语无伦次，但思维再缭乱，他也渐渐清楚了一件事，眼前这个人不但是复仇对象，还是情敌。

“你可以现在转身离开，向她求婚，也可以尝试杀了我，但我觉得你没有成功的希望。”

王幼玄点点头：“我也觉得没有成功的希望。”

他的手指轻轻松开，白卵从指间掉落下去，钻进地下。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应该也准备好了为此该付出的代价。”朱诺的骨节一点一点被弦拉紧，身体变成了无坚不摧的武器。

嗡——

她像一枚子弹，高速冲向王幼玄。

“出来啊！”王幼玄仰天长啸。

脚下的广场在他的咆哮中震颤，地面被撕开，雪白的肋骨连绵不绝地爆炸出来，像几十头从海面翻开獠牙的鲨鱼。

对朱诺惊天的恨意不断地从他体内涌动出来，白卵开始壮大，速度和力量不断地提升。

朱诺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席弥果然是他感情的真正源泉，比他朝夕相处的朋友更加重要。

对于王幼玄而言，席弥最初也许只是一个符号，是他退缩时虚拟的“故乡”。但渐渐的，他真的爱上了她。身边人即便再贴近他，他们的感情也是浅薄的。

他把席弥当成了梦想、信仰，也把她当成了奶嘴……怎么说都行，他把席弥当成了一切。而他这一生，都将为寻找席弥而存在。

现在他离席弥近在咫尺，但这也是他不敢靠近席弥的原因。

但完成复仇之前，他认为自己是残缺的，他绝不能以残缺之躯靠近席弥。只有完成了复仇，找到席弥，他才能完全。

“如果席弥真的接受了我的求婚，你又会怎么样呢？”朱诺在鳞次栉比的骨节中穿梭，但它们暴起的速度太快，她避开一刃，新的肋骨立刻会取而代之，绞杀她。

“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王幼玄大吼着，却忽然笑起来，“这样不是很好吗？就是骑士一样，为了公主相约决斗，只有胜利者才能获取公主的爱！”

朱诺冷笑，胜利的骑士才能获得公主的爱？他似乎忘了，迎娶公主的从来不是骑士，而是王子啊。

“那你就去死吧……”朱诺瞳孔微微收紧，弦高速震颤，她被弦拉着冲天而起。

骨节顿时追了上去，迎风暴涨般呼啸而起。就像雄鹰追逐着雏鸟，紧紧咬着她。

“加强手指——”朱诺低声说着，在高空倒悬身体，像踩着看不见的基座，压缩了下半身。当压缩到了极致，她的身体像炮弹一样喷出出去，对着迎面重来的白骨风暴俯冲而去。

就像在平原冲锋的两军，朱诺抓住了白骨的顶峰，但她的手竟然没有被撕碎！

“咔嚓——”

她捏碎了白骨风暴。

手指像锋利的匕首，密集地颤动，不断地粉碎汹涌而来的肋骨。她仿佛剪刀裁纸，飞快地往下犁。

王幼玄不断牵引白卵，肋骨刀兵像奔腾的潮水，排山倒海地向朱诺薄涌。但即便如此，他依然阻挡不住朱诺的攻势，不到片刻，朱诺已经冲到他面前，右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碎啦。”

一连串“蛤喇”声从王幼玄左边响起，不断往下，像一条飞快蹿动的蛇，从脚踝处炸开。

一瞬间，王幼玄左边的身体全部粉碎。

剧痛冲进大脑，他颤抖着高声咆哮。

“差得太远了。”朱诺抬腿踹在王幼玄的腹部，他的身体像炮弹一样弹射出去，撞在美术馆的墙壁上。墙壁“哗啦啦”裂开一张蜘蛛网，才止住他的去势。

朱诺慢慢走向王幼玄：“想活下来，参加我和席弥的婚礼吗？”

王幼玄被巨大的冲击镶嵌在墙壁里，他挣扎着落下来，趴在地上。想要爬起来，但一半的骨头已经粉碎，身体稍微一动，剧痛就奔流般蹿遍全身：“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喜欢席弥的？”

“你怎么不问她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朱诺轻轻扬起嘴角。

王幼玄感觉身体被雷电蹿过：“你……她怎么可能喜欢你……她还送了我一副画！”现在这幅画就背在他身上。

“她也送了我。”朱诺说，“何满尊、巫马真天每人都有一张，你想说明什么？”

王幼玄的手指抠住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所以你必须死……”

朱诺的高跟鞋踩上王幼玄，打断了他的话：“你可以试试看。”

王幼玄的身体被踩入地面，想说话，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次一次不杀你吗？我可以轻易杀死你的朋友，却一直留着你的命，你不想想是因为什么吗？”朱诺轻轻抬起头，看着高悬在天空的月亮，“你觉得现在的我强吗？很强吧，我可以单枪匹马，轻易征服任何一个国家。但对我而言却不够，我需要更多的力量。异形通过吞吃七情而壮大，你知道一个人什么时候七情最浓郁吗？坠入爱河，或者死亡。所以我会杀人，吞吃他们的恐惧。但异形需要的七情太多了，杀普通人得到的七情不够。拥有最浩瀚的七情的，是天使和恶魔。你知道天使、恶魔吗？知不知道都没关系，他们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但是他们的数量是有限的，固定时间内，只有两双。所以我会寻找特殊的人类，比如你。通过杀了你身边的人，不断积累你的感情浓度。后来啊，你竟然还拿到了‘白卵’。真不错，拿到白卵回来之后，你的情感浓度高成千上万倍地提升。真是可口。但就这样吃了你，太可惜了。因为你还有炽烈的爱情。”

朱诺抬起脚，走向挂在街头的巨大屏幕，屏幕中席弥正在和何满尊聊着什么，好像很高兴：“席弥爱上了我，这是我没想到的。她对我的爱，应该会彻底引爆你的爱吧。如果我跟她结婚、亲吻、做爱，您会迸发出怎样复杂而盛大的情感呢？”

王幼玄的身体不停地颤动，像有电流通过。激烈的情感爆炸正在发生，情感浓度在一瞬间翻了好几倍，并且还在呈几何倍数往上窜。

朱诺回过头，淡漠地凝视着他：“如果在我和席弥的婚礼上杀了你，我能品尝到怎样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