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弥的电话响起来。

“喂，你们在哪儿啊？”何满尊在电话那头说。

“呦，还活着呢。”席弥坐在摩托上，深夜的风吹开她的头发和礼服，“刚才有人送了我一个东西，装在戒指盒里。”

“求婚？”何满尊有点震惊，“怎么能这样呢！我刚才差点被杀掉了，你竟然在谈恋爱，你这样会遭报应的！”

“我还没打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要不过来一起看？”席弥收到礼物，喜欢在第一时间打开它。但这一回有点不一样……

阿那如业说这是朱诺送来的，如果他没说谎，那……她希望打开戒指盒的时候，能多个人看到。

就像穿上新衣服想要更多人看。席弥已经失去这种少女情怀很久了，拿到戒指盒的时候忽然回潮，她也不想这种情绪还没好好品尝就又消失了。

“你快过来，我把地址发你手机上！”

“行行……你们自己注意安全。对了，真天不想跟我说几句话吗？”

“我问问她。”席弥说，“她说她不想。”

“你根本没问对不对？你是不是没有问……喂喂，你竟敢挂电话！”

……

从高空俯瞰，可以看到直径4公里的陨石坑。

幸亏这里是郊外，不然在这个范围内的人，会全部消失。

但在陨石坑最中央，却站着三个人。

一个有着着灿金色头发的英俊男人，结实的肌肉几乎要从残破的礼服中跑出来。全身肤色雪白，快透明了，仿佛能看到流动的鲜红色血液。

他身旁站着同样雪白的少女，用黑色皮筋扎着高高的马尾，双手握着漆黑的太刀，目光冷冰冰的，像结冰的湖面。

他们前方，有一个奇异的男人。

这个男人不高，有点瘦，却充满了魁伟的错觉。这种错觉可能来自于他雕刻般立体的五官，但更在于他的身体比例，手臂、双腿、躯干等部分尺寸都恰到好处，像用尺子量出来的一样。

“啧啧啧啧，真是不可思议的男人啊。”达武把灿金色的头发拢到脑后，露出漂亮的五官，“你想要什么，应该都能拿到，为什么要把我们招引来呢？如果不是这么特殊的事情，我们神，可是很温柔的。即便是你这样的狂徒，也不会轻易责罚。”

男人轻轻抬起头，凝视着眼前两位神，或者说，是审视。这种审视让达武感到不爽，就像蚂蚁抬头，对天空评头论足。

这种僭越，不得不以死报偿。

“神……真是美妙啊。”男人的声音很温和，但没有温度，就像用机械调整而成的音色，“人从猴子开始，学会了用火，所以成为了人。兴建城邦，制定制度。人驯服了马，所以能跑得更快。人发明了武器，所以更强。人的房子越建越高，甚至有了高耸的教堂，妄图用教堂通向天国。再后来，人有了汽车，有了船，甚至有了飞机，人真的能上天了。人有了核弹，学会了灭世。仅仅学会了用火，猴子就变成了人。但现在都能灭世了，为什么人不能更近一步，变成神呢？”

“核弹能杀了你吗？”达武笑着说。

“当然不能。”

“我能杀了你吗？”

“神是因为更大的暴力，所以才成为神吗？”男人轻轻地摇头，“无论暴力走到哪一步，都只是会用火的猴子。猴子无论放火烧山，还是烧了整个世界，都只是猴子。”

马尾少女并不想听他长篇大论，杀了就完事了，轻轻挑起了太刀。

“等一下嘛，小刀刀，所有的童话里，都得等老派反派说完临终遗言再动手，这是情趣，别破坏了这种浪漫氛围……”

达武话没说完，少女的太刀已经横在他的脖子上了。

她已经表达过很多次，谁再提“小刀刀”这个名字，谁死！

“明白，小刀刀。”达武举起双手，表示屈服。与此同时，他再一次把目光投向那个奇异的男人，两个神同时降临，竟然没有一瞬间被杀了，很值得赞赏，“你认为人是猴子？”

“不是吗？火把和核弹按钮并没有区别。人并不明白，无论他们怎么进化，都永远是猴子。他们不能成为神，神和人的区别并不是更智慧，更强大，更永恒，即便人到达了智慧、强大、永恒的尽头，依然只是人。人和神的区别，是根源上的，就像石头永远也不会变成猴子一样。”

“确实是这样，但知道这一点有什么好的，一点希望都没了。”达武摊了摊手，“都2019年了，人已经开始进行成为神的研究了。比如说将本身的碳基生命变成硅基生命，又或者把自己变成超级计算机……有些研究已经取得了显著的成功，大幅度延长寿命并不是不可能。期待并且享受这些成果，做着成为神的幻梦不好吗？”

“但如果人真的能够为神呢？”男人凝视着达武和少女，“两位爱神大人。”

达武皱起了浓密的眉毛：“爱神？你知道得不少嘛……既然如此，那你应该明白‘人’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们很清楚，一共有两种‘人’，一种在这儿，一种在那里。”

达武的眉头微微一颤：“你是……”

男人抬起头，仪器雕琢般的五官被月光打亮：“我的名字，叫做列奥纳多·迪·皮耶罗·达·芬奇！”

“达·芬奇？”达武轻轻敲打太阳穴，《全知之书》飞快地在脑海中翻页，“怎么回事？没有达·芬奇的资料。”

“别找了，找不到的。”

完整版的《全知之书》记录了这个世界所有的信息，小至细胞的死亡和新生，大到星辰和大地，都详实地躺在书页里面。

为什么会找不到眼前这个人的资料？

“是不是很意外，连神也看不到的人类，应该被叫做什么？”达芬奇闭上眼睛思索，忽然，他想到了合适的称谓，“应该称为‘天才’。我列奥纳多·迪·皮耶罗·达·芬奇，就是天才！人类该变了，现在这种姿态存在着的人类，是沉重残酷的错误。全新的世界将会复兴……两位爱神，让这场复兴上达听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