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里俩位大佬都说得如此严重，梁文过心头打鼓，凤凰村的报告有不少水分，夸大部分的救济该怎么办，这里面怕是有些问题，这种事情，他不好跟其他人透露，想找个人商量。大队里面肯定不行，就牛主任个人肯定是恨不得大队干部都捞实惠，从上次的讨论就可以看出来，人家才没了他梁文过什么顾忌，反正大队干部想升上去的几乎没有，他老牛同志辛辛苦苦为国家干了一辈子，也铁定是肩上担子一卸，啥事没他的份滚回家。

老牛同志的想法其实是可以理解，大队干部一年到头国家可没多给多少报酬，该做的工作却没少做，要不是靠着田地里还多少有些出产，他们有谁能够这么混日子过，有地方能捞一笔钱，除非是傻蛋，才不会伸手，真要如镇里俩位大佬说的，伸手必被捉，这不过是吓唬吓唬胆小鬼的把戏，大伙谁不心里头清楚，此次国家下拨救济，就是镇里，甚至县里照样是层层上报，那一层不是都顺便加码，多向国家捞点好处，没有刻薄下面的算是发了善心。

上面的领导既然能够向国家捞好处，大队干部自然也能跟着从中捞点好处，又不是刻薄老百姓的，本来就不是村里人的，只是大队上报的时候多说了那部分，按理私分给大队干部也是说得过去。梁文过清楚大队的几个人都有这种想法，也是其他大队都这么通行的做法，只是这里面万一要是有事，自个的人生就得改写，好处谁都想，问题是不能出事，得做到万无一失。

中午，梁文过打算跟牛主任在解放饭店随便吃顿便饭。凤凰村距离镇里太远，开完会回去，赶不上家里的中饭，大队干部虽然不是正式国家干部，好歹还是有些经费，吃顿饭还不至于吃穷了大队。这也是他们这些大队干部多年来的老规矩，都赶到了饭点，也无需这么节省。

辛书记上次俩人为怎么上报费了心，这次就跟梁文过开玩笑，说：“梁书记，国家救济下来了，凤凰村这一次可是好处大大的，是不是该请我吃一顿哪？”

牛主任就骂人，说辛不理是狗嘴里没好话，啥好处大大的，大伙都有份，想吃饭，自个去买单，甭欺负咱梁书记年轻好说话。辛书记大名辛步礼，很多人都缺德的叫他辛不理，有理没理都是要三分道理的种。

梁文过却是非常情愿请辛书记的这顿饭，毕竟上回人家没有打自个的埋伏，很是讲情面的给自个透露了底细，就笑呵呵说：“牛主任，好歹咱跟飞凤大队还是邻居，咱乡下人都讲究一个远亲不如近邻，有辛书记这么一个好邻居，也是很难得的缘分，不就一顿饭的小事么？咱凤凰村还真不怕，咱俩都拿出点气度来，就陪着咱邻居好生搓一顿。”

阴书记是很关注梁文过的举动，年轻小伙子跟自个女儿的事情虽没有明了，却也是两家大人都同意了的，阴华华更是喜欢眼前这年轻人，当下也呵呵笑，说：“老牛，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人家辛书记好歹开一次口，何必打人家的落屁。正好，我俩也要吃饭回去，咱们几家就凑合到毛书记那里搓一顿。”

阴书记是什么人，梁文过心里清楚，既然跟阴华华搞好了关系，这人就是自个将来的丈人老子，哪里敢让人家买单，凤凰村目前还是自个说了算，也就一顿饭的帐，料也没人说多少废话。当即也不明说，只是心里打定了主意，笑呵呵赞同，说都是兄弟单位，就该多加搞好关系，大伙一道吃饭，更容易增加感情。

牛主任自然不会年纪一大把，还会贸贸然出头反对，梁文过才是真正的头，既然人家都没表示不同意，自个也就跟着享口福，其他的事情用不着自个担心。酒席上，几个人很自然说到了当前的大事，镇里俩位大佬语气不是一般的郑重其事，大队到底该怎么搞好此次救济都得有个道道。

辛书记认为就是镇里俩位大佬这么郑重其事，估计也只是开会说说而已，以往也都是这样子的么，领导坐在主席台上面，当然不能明目张胆的同意下面的人搞鬼，嘴巴里的高调谁当领导都得唱唱，这些事哪次不都是大伙私下里搞妥当就行，要不然，大队的人事情做了，实惠却得不到，还不都要一肚子的埋怨官司打。

毛解放跟梁文过的关系不一般，看了他一眼说：“老辛，你这话怕是说得有些不合时候，今年镇里俩位大佬这么说得严重，估计不只是台上说说而已，是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噢。”

毛解放说得的特殊时期，在座的几个人心里都清楚，今年落凤镇可是有省里大领导蹲点的，人家大领导的眼睛看着呢，镇里领导哪敢明目张胆的当着领导的面搞鬼，岂不是鬼迷心窍了？

牛主任不同意毛书记说的，说是省里大领导虽说是大领导，可是人家到底是来南湖搞扶贫工作的，而不是监督地方具体工作的，就拿上回咱们上报遭灾材料，人家也没过问，而是任由地方上报，这次也肯定一样，人家才不会犯傻，不该是自个管的闲事也管着，如今当官的没一个想多事的。

说到省里俩位大领导，毛书记在镇上消息要灵通一点，说他们知不知道，省里听说出了大事。有传闻说是省里书记跟省长都被国家总理给批评了。江州大坝最后是总理亲自出面协调，调动军队参加，下令调动巨轮，才堵住了将要溃决的大坝，才堪堪保住了几百万的江州老百姓安全。可问题也同时暴露了，江州大坝是国家财政下拨修筑的国家项目，竟然经受不住洪水的冲击，表面上是钢筋水泥浇筑的大坝，里头竟然是豆腐渣，国家花费了几十个亿的建筑，竟然可以被地方政府搞成这样子，叫总理不能不痛心疾首，当场在抗洪前线流泪。

回到省里，连半步路都不想停留。省里书记挽留总理，就是一顿饭也让省里表示表示。总理当场不留情面，讽刺俩位大佬，说是不敢跟着他们搞肚子腐败，怕自个吃了湖西的饭，还得拉稀。俩位大佬当场差点就被总理给说得掉汗珠子。这阵子，怕是省里俩位大佬都在忙着一边救灾，一边跑上面，跟领导做检讨。

这一点，阴书记也点头，说自个多少也听到了一些。江州大坝暴露出来的问题，咱们江州的书记肯定是跑不了责任，总理铁定是要处理一部分人，不然也太说不过去了，几十个亿说浪费就浪费了，怪不得总理一边看望抗洪战士，一边流泪，表情沉痛。

凤凰村没有几户人家有电视，这些新闻，梁文过还真没听说过，这段时间忙得连新闻都没时间到梁文化店里看，不由问他俩是不是电视上面看到的。毛书记就笑说：“梁书记，你还是嫩呐，这些东西，电视上面敢播放吗？不过，江州大坝是豆腐渣工程，就是电视上面不播放，咱也清楚，我大队就有个小伙子是这一次参加江州大坝抗洪抢险的战士，留着一条命下来，给家里打电话，都哭鼻子了。说那场面就叫一个惨，部队首长亲自站队，决口堵不住，就是牺牲全部战士，也在所不惜，真真就是活人给填塞的啊！要不然，那么大的决口，早就给冲毁了。”

几个人都被毛书记说的场面有些闹心，一时间都没说话。阴书记就招呼大伙喝酒。喝完酒，梁文过留下来跟几位打牌，牛主任先走。阴书记是几个人中年纪最大的，就提议，大伙都不是别人，凑一起，主要是说话聊天，打牌无非是遣遣手，甭打大了，就来个五块钱带庄的麻将，说是麻将简单，不用多花费脑子。说着就笑着跟梁文过说小梁的斗地主在落凤镇都有名，可年轻人也不能只会一样手艺，多学点，才好跟领导接触。

梁文过就笑，说自己也不是不想学麻将，主要是觉得麻将省事，今儿个机会好，就跟着几位书记学习学习，只是头次学习，还是阴书记说的，就甭打大了，咱们几个人一起多说说话。

毛解放就说：“梁老弟，换别的人说这句话，老哥倒是很相信，你要说这话，老哥可要批评你了，你是那种人吗？打牌还会怕打大了？呵呵，就是阴老哥在这里，也用不着这样子，你目前还是小梁书记么。”

阴华华跟梁文过的事情，有些大队书记还是看出来了，像毛解放这样的人，自然有些清楚。辛书记瞧瞧俩人说：“这么说，梁老弟是红鸾星动了，阴老哥，恭喜你得了这么一位好郎啊，今天我看就你俩请我跟毛书记的客，也完全是应该的。”

阴书记看了一眼梁文过，就说：“说远了，说远了，两位书记，这件事，是他俩年轻人的事情，今儿个，咱们几个人一起，就是共事的伙计，先打牌，一边打牌一边说话。”

梁文过也附和，跟阴华华的事情不是这时候说的，就主动摆好场合，一边问毛书记，说老哥，眼下这档子事，到底该怎么办，老弟还真得想请教请教。毛书记就笑笑，说：“梁老弟，你面前明明就有绝好的师傅乐意指点你，还愁没好主意搞妥当。”

阴书记在一边听见，坐下来，搓着麻将，说：“毛书记，梁书记问得是，我看年轻人向你这老哥请教，你老哥就甭顾左右了，该怎么走的道道还是说说吧，我也想听听呢，就咱们四个人，都不是外人。”

辛书记也很愿意听听毛书记的做法，就说：“就是，就是，老毛，你是咱落凤镇的首府，凡事你也该给大伙带个好头，就说说，你是打算咋办的。”

毛书记心里其实也是很为梁文过着想的，不然，在酒席上也就不会说出那一番话，看着梁文过说：“要说咱们做这些事的章程，也没别的道道走，人家牛主任也看出来了，虽说是省里有大领导蹲在这，可人家毕竟是来扶贫的，而不是监督地方工作的，咱们怎么办，人家确实不会管得很细，只要不弄出多大动静来，肯定不会有事。只是，咱们几个人要这么办都可以，以往大伙也都是这么办的，也不见得有多少事情出，就是出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回家作田地，咱们本来就是泥腿子干部么，但拿到梁书记身上，却是唯一万万不可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