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刚刚你就不能好好的跟她说话，非要把这关系闹得这么僵啊！我估计她来是叫你回去的，只是小姑娘闹脾气才那样。”刘一天哭笑不得道。

“这也不能怪我，咱们也忙了一下午，腰都直不起来。她上来就劈头盖面的一顿骂，放谁身上谁不火啊！别说她了，这时候就算我娘子这么说，那我也得发火！”莫邪苦笑一声，伸手拍了拍衣服，往前走了几步又叹息道，“说真的，刚刚说完话我就后悔了，怕是要被那丫头恨上一辈子。”

“不会，不会！”刘一天笑道，“飞燕那丫头性子大咧，从来都不记仇，过几日就会好！”

“哎，希望吧！实在不行了，找个机会给她道个歉。”莫邪摇摇头道。

说话间，两人便回到了苏堤之上，原本优美的景观此时却成了百姓的避难所，一望无际的帐篷，透出点点灯光，宛若璀璨的星河。失魂落魄的人们围着火堆正坐在地上，王阳明挨家挨户的上前询问情况，并宽慰着百姓。

令莫邪惊讶的是，在这人群中还有身披袈裟的和尚来回走动，眉头微微皱了皱，莫邪便迈步迎了上去，笑道：“大师！”

“阿弥陀佛！贫僧慧远，见过莫施主。”

莫邪一愣：“原来大师认识我！敢问大师，可是庙中也遭难了？”

慧远大师笑道：“庙中并无劫难，只是贫僧懂岐黄之术，便下山看看能否帮上忙。”

“大师，这可是瘟疫，你就不怕自己被传染了？”刘一天忍不住问道。

“呵呵，我佛慈悲，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早死晚死都是死，没什么可怕的！”慧远大师一脸微笑道。

莫邪听后躬身一拜：“大师慈悲，莫邪佩服！”

“莫施主言重了，贫僧做的只是分内之事。”慧远大师笑了笑，双手合十道，“贫僧还要为那边几位施主把脉，就不打扰二位了。”

“大师请便！”刘一天和莫邪急忙回礼道。

待慧远大师走后，两人这才发现，所有的大夫都在人群中走动，为苏堤上的人把脉。刘一天见后，微微一愣道：“不是要救灾么，怎么反倒是在这里忙起来了？”

“这是救灾中最重要的一步，苏堤是我们救灾的主要地方，若是这里有人染病，那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们首先要保证现有的人都完全健康，也是安定人心的最佳办法！”莫邪轻呼了口气解释道。

“哦！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讲究，倒是第一次听说。”刘一天点点头。

“我们过去吧！”莫邪说道，迈步朝着最中央走去，在大夫检查确认后，两人便顺利的登上了花船。昏暗的灯光下，王阳明正皱眉沉思。

许久后，王阳明抬起头来，望着莫邪和刘一天正站在外面，便急忙笑道：“莫小哥和刘侍卫来了，快进来坐吧！”

莫邪一笑，上前在他对面坐下，开口道：“王老哥，瘟疫的事情就别愁了，如今大夫已经到了，等他们休息一夜，明日便能进入灾区诊治了。”

王阳明放下手里的东西，轻叹道：“怎能不愁，今天一个下午就死了二十人，明日不知还要死上多少。这些人虽说都是当地名医，但到底什么时候能配出解药，这个也很难说！而且最让人担心的是，这些大夫能不能熬到解药配成的之时。”

“以往瘟疫中，大夫进入灾区的有多少？”莫邪问道。

“举国之力，五湖四海的名医都会奔赴灾区，据史册记载每一次瘟疫结束后，死在疫病中的各地大夫加起来绝对不下于一千之数。”王阳明沉声说道。

“怎么会死这么多！”刘一天忍不住心惊道，“整个大华才多少大夫，一场瘟疫就能让近八成的大夫死去。”

“哎！根据前朝史记中记载，前朝建国之初的大瘟疫中，疫情蔓延至大半个华夏，举目神州尽枯骨。为了控制住疫情，当时凡是医术有成的大夫全部奔往灾区，最后毫无办法下，当时的神医周深提出以身试毒。十人为一批，根据自身的病症自己给自己开药，然后汇总。就这样一批垫着一批，仅仅十日的时间，大夫就死了数百人，到了第二十日终于配出解药，但前来的大夫活下来的只剩下了两成！”

莫邪闻言脸上肌肉狠狠的抽搐了一下，想不到古代抗疫竟然是如此惨烈。难怪华夏大地上，每逢乱世或者瘟疫盛行时，神医就井喷式的涌现，原来那些神医都是从死亡线上活下来的。

“今天他们到了杭州后，都亲手写下了遗属。”王阳明叹了口气道，“若是这次人为的瘟疫好解那是万幸，若是到了那一步，只怕我大华的医道百年之内都恢复不了。老夫如何能不愁！”

烛光摇曳，船舱里一片寂静，长夜漫漫，每一秒钟过得都是那样的压抑，难熬到天明。等到王阳明再次出了船舱后，跟在身后的莫邪鼻子忍不住一酸。一夜之间，王阳明原本点点斑白的头发，如今已经变得花白，脸上多出了几分憔悴。

所有大夫齐齐的吃了早饭，又喝了板蓝根，然后便一起出发去了隔离区。没有任何防护，只是每人一块简单的热毛巾、一根干净的木棍。莫邪等人等在外面，直到中午时分，所有的大夫都从里面出来。

王阳明急忙问道：“情况如何？”

一个年迈的大夫说道：“回大人，情况非常不乐观，这疫病非常霸道。原本皮肤上的红色斑点，此时已经涨大化脓，病人疼痛不堪，而且也高烧不退！但我按照药典记载，为他们配药退烧，谁知药一下去，病人立刻便死。”

“有这等事！”莫邪愣了愣道。

“不假！所以，我等初步判断，这疫病不能用以往方法给病人退烧，必须用冰块降温。”另一个大夫说道，“而且病人的粪便也要及时深埋，否则引来耗子等脏物，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如今已经四月，上哪去找冰块降温！”刘一天忍不住说道。

“这个不用担心，我来弄冰块！”莫邪一摆手说道。

“怎么弄？”众人齐齐问道。

“刘大哥，你带人弄些硝石和水过来。”莫邪转头说道。

“好！”刘一天闻言急忙带人飞奔出去，许久后便再次带着硝石和水桶回来。莫邪将硝石碾成粉末，倒进水桶中，在众人吃惊中，一桶水瞬间结成冰。

王阳明良久后回过神来，哈哈大笑道：“莫小哥真是大才，当真是点水成冰啊！”

“呵呵，这点水成冰之法也不难，只要将这硝石碾成粉末放进水中便能制成。”莫邪笑了笑，望着众位大夫说道，“现在冰块的问题也解决了，还有什么要我们帮忙？”

“我等还需要去最先出现瘟疫的地方，看看源头确认一下疫病起因。”那年迈的大夫继续说道。

王阳明和莫邪对望了一眼，然后王阳明苦笑道：“那源头已经被老夫掩埋，如今怕是查不出什么了。”

“无妨无妨，只要大人让人挖出一部分来，我等便能查出。”

“那好吧，诸位请随我来！”王阳明点点头，转身带头朝着郑家府宅中走去。

到了宅邸的柴门前，这些大夫眉头齐齐一皱，鼻子微微耸动了一下，便有人忍不住说道：“什么味道，怎么像极了腐尸的臭味。”

“诸位猜的不错，这正是尸臭。这次瘟疫也是人为！”王阳明叹息道，跟这些大夫说了这里发生的事情。

“混账东西，我大华怎会有如此恶毒之人！”一个大夫满面怒色道，其余大夫也都个个义愤填膺，双目喷火。这些人都是当世名医，先不说他们品德如何，但好歹也是一辈子以行医救世。如今听到有人杀害了这么多人，故意制造瘟疫，自然是异常气愤。

“诸位大夫，你们看这可是瘟疫形成的源头？”莫邪急忙问道。

“肯定是这里，乞丐本就多病，再加上尸体长期堆放在水池中，十日之内瘟疫必起！而且一夜之间能波及到全城，一定是这些畜生将池中的水投放进了井中。”年迈的大夫怒声道。

说话间，士兵已经将填埋的水池挖开，露出了黑色淤泥。那年迈的大夫带头上前，用热毛巾捂住口鼻，眼睛微微眯起慢慢靠近去看，突然他神色一变，伸手拿过一根长棍在淤泥了拨了拨，一只老鼠变露了出来。

几乎没有任何言语，所有的大夫整齐的迅速往后退去，到门口后才取下热毛巾，急声喊道：“快取石灰填埋，把这个院子都用石灰埋上，记住千万别用眼睛去看污物！”

“立即去办！”王阳明转头喝道。

“是！”护卫大声喝道，“所有人，跟我抬石灰！”

出了府宅，所有的大夫脸色都变得非常的难看，那为首的老者也一脸阴沉。莫邪抬眼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是鼠疫对吧！”

年迈的大夫意外的看了一眼莫邪，点头说道：“不错！但也不完全是，而是鼠疫与其他疫病混合出来的，古今少有的新疫病。”

“能治吗？”王阳明沉声问道。

“以我现在的医术无法医治！”老者苦笑道。

“什么！沐风先生也不能无法可医？”一个大夫惊道。

“沐风先生！”王阳明念了一声，突然道，“敢问先生可是神医周沐风？”

“我是周沐风！”老者点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