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

林默海的目光挪到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林妙清身上。

她说完那番话后便不再发表任何言论，似乎这医馆给不给都无所谓。

而林柔还在低声啜泣着：“爹爹，女儿只有这么一个心愿，您就帮帮我吧，姐姐不是也说她不在乎吗？”

她语气轻柔得很，但就像是细密的针一般，扎在了林默海心里，让他呼吸都觉得痛极！

林柔语气很是理所当然，这衬得妙清的淡定底下，必然隐藏了许多辛酸。

在他被蒙蔽双眼的那么多年里，像这种事又发生过多少次呢？

林默海忽然不敢再深想，只是现在这么一会，心中的愧疚便让他有些难以忍受。

而林柔也在他短暂的沉默之中觉察出了什么，她面上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爹爹，怎么了吗？”

林默海被她的声音唤回了神志，冷着脸直接拒绝：“不行，你的嫁妆早已准备好了，其他的都别再提。”

“爹爹！”林柔不敢置信，往日里那般好说话的父亲竟会变成这样铁面无私！

她又惊又气，伸手指向林妙清，咬牙道：“可是姐姐跟您说了什么？您才这般对我？”

林柔咬着下唇，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样子，双手无措地扭着帕子，“我先前在镇南王妃被迷了心智，做了不少错事，还请姐姐原谅我一回，我以后绝不会再犯了。”

这医馆她很是想要。

就算被拒绝，她还是想争取一把。

只是这两人都是油盐不进的主，听着她这话一点反应都没有，尤其是林妙清，似乎还翻了个白眼。

未免太不雅了！

林默海甩开她抓着自己的手，冷声道：“你怎么还有脸提嫁妆的事？给太子下药，逼他纳你进东宫，你还觉得这是什么荣耀不成？”

男人面色阴沉得恐怖，语气也透着浓郁的讥讽，看着她的眼神都像是看着垃圾一般。

“将军府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你可知外界的人都是如何笑话我的？”林默海想起这些，就气得心口发疼。

如今这事在全京城传开了。

外人都道他林默海只会在外行军打仗，家中两个女儿都管教无方，一个求了门婚事，一个更是顽劣不堪，算计了一门亲事。

只是她这命到底没嫡女的好，只能当了个最低劣的良娣。

林柔嗓子干涩，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竟是不敢再多说什么，神情也罕见的有些踌躇不安。

她抿了下嘴，“可若是连件像样的嫁妆都没有，我日后进了东宫，他们又如何能瞧得起我？”

她可不想去了那边，连府中的丫鬟小厮都对自己阳奉阴违。

林默海：“你还想要人瞧得起你？当你做出这些蠢事的时候，就别再妄想别人能好好待你！”

他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了几分，咬牙切齿道：“我没与你清算这些账，已经是给足了你面子，但你人心不足蛇吞象，就别怪我不再顾忌父女之情！”

“从今往后，你去了东宫，便休要再回来！”

“府中一应事物，一针一线都属于妙清，你休想再染指分毫！”

林默海掷地有声，一字一句都极为清晰。

他话音一落，屋内其余二人都愣住了。

林妙清有些惊讶，但紧接着心里头又有些许的触动，在原主的记忆之中，这位父亲对两个女儿的关注其实是一般多的。

只不过林柔惯会扮柔弱撒娇，更讨人喜欢一些。

而原主则是畏畏缩缩，懦弱中又带着几分羞怯，不愿与他多说什么话，就像个闷葫芦一般，一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

两者相比较，无论是谁都会更喜欢林柔一些。

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陈柔恼羞成怒，她差点咬碎一口白牙，似是不敢置信道：“爹！您当真要做得这般绝？难道只有姐姐才是您的孩子吗？”

“我根本没有对太子下药，我是被冤枉的！”林柔大声嘶吼，可林默海早就不信她了，眼神中都是失望。

仿佛她现在的话，只是为了给自己找补。

林柔恨得快要发疯，忽然伸手指着一旁看戏的林妙清，她咬牙切齿道：“是她！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她！”

“姐姐近日不知从哪学来的邪门歪道，她将我骗去花园深处，然后将我关进了那间屋子里！”

“若不是她，我怎会沦落到如今地步！”林柔大声哭嚎，眼中迸射出愤怒的光，似是气急了：“我原先还惦记着姐妹之情，不愿说出来，可如今我再忍不了了！”

林默海沉默着没有说话，看着她的脸，陷入了沉思之中。

林妙清只觉得好笑，她可真是太行了，倒打一耙这种事被她运用得淋漓尽致。

“哦？我为何要这样做？”林妙清忽然道。

没有台阶下的林柔听见这话，立刻道：“当然是因为姐姐恨我当初被人利用，给王爷带来了一些困扰，所以才会做这种事。”

“我从未怪过姐姐，但我不想这件事就这样被沉淀下去。”林柔委屈极了，绷不住一般哭了出来。

“爹，我说的句句属实！您再信我一回好不好？我真的……”

“够了！”林默海怒声道：“我不会再听信你的一面之词，你与你那母亲一样，心性卑劣，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近日种种，让他对林柔的忍耐彻底告罄。

至于这件事的真相，他也不想再追究。

林柔错愕，泪珠子从眼眶中溢出，顺着脸颊滑落，最终汇聚在下巴处往下低落，打湿了心口处的一片布料。

她蠕动着唇，“爹爹，你真要做得这般绝？”

“是你过于愚蠢，做出这些令人无法原谅的傻事。”林默海沉声训斥道，面色阴沉得像是乌云遍布。

“好！你们都是一伙的！是想逼死我是吗？”林柔抬手擦了一把脸，面目狰狞：“你们若是不给我满意的嫁妆，我现在就一头撞死在这！”

“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你们谁担当得起！”

她双目似要喷出火来，卸了小白花的伪装后，脸上近乎溢出癫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