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到了那时候……自己……

想着，文慧不禁皱起眉头来：自己还能平静安稳的生活下去吗？

“还有，慧姐儿你现下还小，有些事情矛盾不那么明显，只是你现在背后的母族有两个，一，苏府，二，方府。”方苒又接着道：“苏府怎么样我不清楚，但是你日后嫁人是定然会仰仗母族的，母族若是重视你，你在夫家地位越稳固，若是没了后盾，夫家也会轻视你。”这也是她与林姨娘唯唯诺诺在方大夫人手底下讨生活，不敢反抗的原因之一。

若是方苒出嫁后方大夫人不管不问的，新婚且罢，谁能说几年后夫妇之间没有矛盾呢？

到了那时候，母族这个后盾就显得格外重要了。方大夫人的一举一动可能都会导致方苒的人生走向。

“方大夫人若是愿意出手帮你，那你也多一分底气。”末了，方苒简短的总结。

一席话讲完，文慧陷入了沉思。直至离开方苒的院子，文慧还有些恍惚。

是了，有些事情不是她一味儿的逃避便能了却的。

想着，文慧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不过……

文慧瘪了瘪眉，想到：方苒说的没错，有些事情她也要重新考虑一番了。

……

三月初三，宜嫁娶。

开春天气转暖，绿柳花开，方苒终是在众人殷殷视看下，身披大红嫁衣，从此告别姑娘生活，嫁为人妇了。

林姨娘一时间是又喜又泣，四个陪嫁丫头里有一个是她亲自去求方大夫人送去的，这个丫头是林姨娘一手*的，希望日后能助方苒在夫家一臂之力。

出嫁前一日，方大夫人叫了人事嬷嬷教导方苒，至于个中细节那只有当事人知晓了。

不过据伺候方苒的小丫头说，那人事嬷嬷进去了好长一会儿时间出来后，她进去伺候方苒时，那脸叫一个红，而且方苒一直垂着脑袋嘴里不知嘀嘀咕咕着什么。

听闻朝云，青杏把事情经过说的有模有样的，文慧不禁“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小姐笑什么，奴婢说的都是真的。”青杏一脸愤愤。

摇摇头，摆摆手。文慧笑道：“这种事乱传，你们也不怕让管事嬷嬷知晓了受罚。”伺候方苒的小丫头年纪小，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看方苒不害羞死了。

……

天气还未亮，一大早的，方府内便欢腾起来，闹闹腾腾的，可谓喜气洋洋一片，府门口吹喇叭、放礼炮、唢呐声还有人声嘈杂不已，观看之人也不在少数。

宾客络绎上门。

方老夫人坐在正堂之内身着一袭正装，穿着规矩，满面笑意的与方大夫人和宾客们说笑。

方二夫人在一侧则是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处撒，看着方苒已然出嫁而方嫣的亲事还未有着落，哪里喜庆的起来？

文慧面上带着笑意，侧脸与方嫣、方敏说笑，心底对方苒也是颇为祝福。

方苒小院内。

丫头此刻正为她梳妆打扮，金色凤钗步摇，华丽的流苏玉坠，还有那身绣的精致的大红色喜袍，越发衬得人精致玲珑。

方大夫人对方府第一个出嫁的女孩不算寒酸，虽说是庶女，不过该给的都给了，一百二十八抬嫁妆，两个管事妈妈，四个陪嫁丫头，不多不少，算规矩了。

对此，林姨娘还算满意的。没有十里红妆，大夫人只要不克扣便好。

方大夫人作为主母，自然要在方苒出门前殷勤嘱咐一番。不过毕竟不是亲母女，那感情的真假就难说了。

“苒姐儿，你这一去，母亲不知要想念多久。”方大夫人帕子掩着眼角抽泣道。

方苒也是一脸的伤心，她手指扶住方大夫人的胳膊，道：“母亲莫要这般，苒姐儿也要伤心了。”说着，眼眶红了红。

闻言，方大夫人抬起头，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莫要哭，妆容花了便不好看了。”

方苒点点头。

“林姨娘到底是你生母，想必也有些话要对你说，母亲便先出去了。”方大夫人忽而道。

方苒闻言，眸光顷刻闪了闪，垂下头，道：“多谢母亲。”

见此，方大夫人起身，点点头，满意的离去。

“苒姐儿——”房门被推开合上，林姨娘已是泣不成声的入了门。

“姨娘！”还未对上林姨娘的面容，只是闻声，方苒的眼泪便噗噗的流了下来。

林姨娘眼睛哭的红肿，几步就到了方苒跟前，她双手抚上对方的脸，四目相对：“你，你嫁过去后可要好生服侍公婆，伺候公爷，莫要出了是非来，叫人嚼舌根子。”

方苒流着眼泪，点点头。

林姨娘断断续续的抽泣，想再说些什么，终究却抿了抿唇，没有开口，只道：“别哭了，妆容花了。”扯开嘴角笑了笑，“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该开心才是。”说完这句，心中满是惆怅，看着方苒的眉眼，手指却留恋的摩挲着，眼眸里充满了不舍。

方苒抬起哭的有些红红的眼睛，抚上林姨娘纤细的手指，笑道：“姨娘别担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眼中泛着莹莹波光，泪水再度滑下。

方大夫人哪里有那般好心？

出嫁前特地让林姨娘来探望自己也是存了目的的，到底不忘提醒她，就算是出了方府，林姨娘还在她手底下讨生活，叫她别得意忘形了，以为自个出了方府便自由了。

屋外忽而传来一阵敲门声。

闻声，林姨娘抽噎两下，咬了咬牙，即刻站起身，扭过，背对着方苒：“你去吧——”

“吉时已到。”传来喜婆的呼喊。

方苒忍了又忍，点点头，站起身，随了丫鬟将脸上的粉脂又重新涂抹，将红色的喜帕盖在头顶。

转过身，丫鬟扶着方苒要出门，却在一脚踏出房门时，方苒身子一顿，顷刻又折了回来。

将盖头缓缓掀起，方苒几步走到林姨娘，将背对她的林姨娘转过来。

“苒姐儿……”林姨娘泪水早已糊了满面，还在低头抽泣。

方苒见此顷刻胸口便是一滞，眼前事物一阵模糊，有热热的东西想要涌出。

呼出一口气，方苒强忍住泪意，靠近林姨娘耳边，扯动嘴角，絮絮的说了些什么。

登时，只瞧林姨娘双眸张的圆圆，嘴巴也张的大大的。

丫鬟在一侧瞧得一阵迷茫，不过只是片刻功夫，方苒复又将喜帕盖好，不再多做其他，转过身，对丫鬟道了句：“走罢——”

不过转瞬间发生的事情，在丫鬟的搀扶下，方苒已是出了房门。

林姨娘依旧处在吃惊的状态不曾回过神来，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忽而传来一阵嘈杂的说话声，只瞧已是众人纷纷移步到了正院。

“苒姐儿……”林姨娘一口气压在心间，长长的喊了声，原本就哭的红肿的双眸又是汩汩泪水落下，帕子掩着嘴角，林姨娘不想让自己哭出声，抽泣间，耳边却若有若无的回荡着那句话，那句叫她一辈子也不能忘记的话。

“姨娘，或许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柔声细语，句句入耳。

“母亲——”一声声，一句句，却是刻骨铭心。

再也无法忍住，林姨娘大哭出声，发泄似得，多年的夙愿，隐忍，争斗……仿佛在这一刻都轻如鸿毛，烟消云散。

……

只瞧方苒身着一袭正红色嫁衣缓缓走出。

文慧与一众小姐悠悠的站在一侧看着眼前这一幕，方老夫人则是面带笑意，沧桑的面容显得有些欣慰。

在丫头的搀扶下，方苒走过方府大院，穿过一溜亭子，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唢呐和噼啪响着的鞭炮声中，缓缓出了方府的大门。

府外更是清一色的喜庆大红，媒婆那么往喜轿旁一站，顷刻便吆喝起来。

轿子后头是一溜的嫁妆，这样细细看来，似乎十分壮观。

新郎官一袭红衣，骑坐在马上，手指持着细细的缰绳，自打方苒被人搀扶着从府门内走出后，双眸视线便不曾离开过。

新娘在媒婆的贺语声中小心翼翼的进了花轿。

待一切准备就绪，媒婆打了个手势，高升吆喝：“起轿——”

“噼噼啪啪”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顷刻想起，所在之处，一阵阵的白色烟雾。

随着媒婆的一阵呐喊，红色的喜轿被轿夫抬起，随着乐队的响声和前方新郎官的前进也一齐往前移动着。

方苒，但愿你日后生活美满。文慧见着一众人缓缓离去，不禁暗道。

一时间也有些惆怅起来：日后就再难见面了，心下也有些伤感。

“哼……”

闻声，文慧侧脸瞧看。

只瞧方倩站在一旁，面色冷冷的，脸上带着一抹讽刺的笑。

一贯如此，文慧也已经习惯方倩的阴阳怪气儿，早就见怪不怪了，这姑娘什么时候都是这副模样。

如此，她也懒得说些什么，依旧静默的站在一边看人喜气洋洋的敲锣打鼓。

“苒姐儿往后日子和顺，便是我这个母亲最大的心愿了——”耳边忽而传来方大夫人的抽噎声，引得一众小姐夫人纷纷侧脸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