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文慧一字一顿的说出方大夫人不快的原因时，苏莲莲刹那间心就凉了半颗。

“都是……为了不触着冯夫人的霉头——”文慧盯着对方渐渐再也笑不出来的脸清楚的说出。

“二位小姐，还不要下马车吗——？”外头忽而传来丫头的喊声。

苏莲莲此刻早已说不出一句话，听了文慧的话后，她便提裙愣愣的坐在那里，双眸有些涣散，显得了无神采。

片刻，文慧抬眼看了看垂眸沉思的苏莲莲，道：“表姐，快下马车罢——”

苏莲莲闻言方回过神，她脸上勉强带了一丝笑意，连忙点了点头，掀起裙角，起了身子躬着腰身两三步便出了马车。

文慧垂下眼眸，若有所思：看来苏莲莲送礼这件事的确还有什么别的蹊跷，只不过事情已是发生了，再去纠结它是如何发生的便没什么意义了。

想着，文慧摇头叹了口气。

“小姐！慢点！”马车外头忽而传来含翠的惊呼声。

“没事——”而后传来苏莲莲浅浅的回答，“只不过不小心摔了一下而已。”

而后两人便渐渐走远，声音也越来越远——

文慧沉吟片刻，也提裙起身，缓缓走至马车门口，手指掀起帘子。

“小姐，慢点——”珍云道，“方才奴婢瞧着苏小姐不注意便摔着了。”

闻言，文慧挑了挑眉，心里道：她能不摔着吗？原本觉着自己与冯老夫人送了礼物得了冯老夫人的青睐，尚书府的好感，实则完全与她的目的相反，能不受打击吗。

摇摇头，文慧扶着珍云的手缓缓下了马车。

待文慧站稳后，珍云手里拿着一个披风要给文慧披上，“小姐，夜里风凉，还要小注意些才好。”

文慧站着任珍云为自个系披风，眸子半垂，思考着什么事情。

“小姐，进去罢——”珍云搀着文慧的手，便要往前走。

文慧低着头，目光灼灼，聚精会神的看着地上，却并未与珍云一同前进。

“小姐？”珍云疑惑的转过头，不解的文慧为何一动不动。

“珍云。”文慧低低出声喊，只是脑袋却还是低低垂着，“你瞧瞧地上是不是有东西。”

闻言，珍云侧过身子垂下脑袋，就着方府大门口细弱的亮光细细瞧去。

果然，只瞧平坦的地面上静静的躺着一面白色的东西。

“小姐，这……好像是帕子！”珍云忽而道，而后侧脸看了看文慧锁眉的模样，便弯下腰身，伸手将那帕子拾起来放在掌心。

“小姐——”珍云将掌心的帕子凑近文慧眼前。

文慧垂首，细细打量起白色的帕子，只见帕子上绣着几朵淡红色的梅花，一侧还有两句诗：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玲珑骰子安红豆……”文慧读着上头的文字，浅浅的念出声来。

“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啊。”珍云闻声有些好奇的问道。

文慧眸光闪了闪，脸色忽而沉沉，沉吟片刻，似是想到些什么，忽而抬起脸，道：“将东西收好。”说罢，顿了顿话，眸光沉了沉，又道：“日后或许能用到——”

“哦。”珍云点点头，有些疑惑的将那帕子收进袖中。

“进府罢。”文慧迈开脚步，抬首道。

……

“今儿过得可还好？”方老夫人在上首笑道。

文慧点点头，道：“冯府是书香世家，招待客人都是极周到的，外孙女在那里吃好喝好，不曾亏待着自个。”说着，便眯着眼笑起来。

方老夫人点点头，手指指着文慧，笑道：“就知道你是个不会亏待自个的。”

锦绣在一侧掩帕笑起来。

文慧有些羞涩的瞄了瞄满面笑意的方老夫人。

方嫣也掩着帕子笑起来。

方倩默然的看了眼文慧和苏莲莲，嘴里嘀嘀咕咕：“……惹了祸还这般开心……真不知是如何想的……”不屑的撇撇嘴。

“成了，难为你们出门一天晚上还要来我这个老婆子这儿请安，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快些回去安歇罢。”方老夫人抬着手摆了摆。

点点头，文慧起身，行礼道：“既如此，外孙女就告安了。”说着，一侧的方嫣，方淑，方倩和苏莲莲也一并起身行礼告安。

走出永寿堂的大门，外头已是天色半沉，月光洒落，浅浅几分月色照耀着前进的小道。

文慧缓步走在路上，珍云跟在身后。

“慧姐儿——”正走着，后头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文慧皱了皱眉，停下脚步，转过身子便看到了苏莲莲朝自个跑来的身影。

“慧姐儿……”苏莲莲有些气喘的跑到文慧面前，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表姐有什么事儿吗？”文慧见此疑惑道。

苏莲莲匆忙上前，拉住文慧的袖口，脸上带了两分笑意。

文慧抬眼看了看苏莲莲。

苏莲莲喘息片刻，而后抬起头，道：“慧姐儿，你方才在马车上说的什么意思？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方大夫人如何了？”

文慧皱了皱眉头，而后看着苏莲莲道：“姐姐糊涂了？”心道：事情都出来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

而后，文慧脸上浅浅笑了笑，道：“方大夫人要送礼赔罪，说好话与冯夫人……姐姐还是想想如何不叫她记恨罢。”

只见对方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苍白，双目微睁，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文慧忽而似想起什么，挑了挑眉，又对面色十分不好的苏莲莲道：“还有，我告诫表姐一句，有些事情不是表姐可以尝试的，若是惹了方大夫人生气，那你可就真的……”说着，摇了摇头，叹口气，而后使了个眼色与苏莲莲，意有所指。

话落，文慧便转过身子，不再理会满面苍白的苏莲莲，扭头对珍云使了个眼色，主仆二人便抬脚缓步往芳方居的方向走去。

虽然方大夫人不会找苏莲莲的麻烦，只是给苏莲莲添点堵也是好的，也省得叫她天天闲的没事做给自个找不痛快净想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想着，文慧伸手到一侧的珍云面前：“珍云，方才你在府门口拾到的帕子给我。”

珍云一手在袖中掏掏摸摸，片刻，将东西拿出来交予文慧。

文慧伸手接过，而后攥在掌心摩挲片刻，而后，便目不斜视往前走。

……

第二日天，天方才亮，文慧便早早起了身，待青杏与她梳妆打扮后，文慧便动身去永寿堂与方老夫人请安。

谁知珍云站在门口，面色带着些无奈，低低唤了声：“小姐……”

文慧皱皱眉头，侧脸往外头瞧了瞧，片刻，心里瞬间也是无语了。她理解珍云的感觉。

门口那儿站的不是苏莲莲又是谁？

见文慧一出来，苏莲莲便是满面笑意的上前凑近文慧。

“慧姐儿……”苏莲莲笑了笑，浅声唤道，眉目间带了丝讨好的意味。

文慧浅笑，道：“表姐怎么来了？”说着话，而后踏出房门，不待苏莲莲开口，文慧便道：“走罢，我们一齐去永寿堂给方老夫人请安。”

让苏莲莲想说的话一气憋在胸口，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来，她连忙“呵呵”干笑了两声，道：“好，快走罢。”

文慧勾了勾嘴角，转个身子便往前走。

……

“给外祖母请安——”

“给老夫人请安——”

文慧与苏莲莲一同与方老夫人躬身行礼。

众人在永寿堂说了会话，用了膳便纷纷离去，文慧今儿可以休息，不必去进学了，所以空闲时间倒是有很多。

这边文慧出了永寿堂，那边苏莲莲又马不停蹄的跟上来。

一直跟到了芳方居，苏莲莲一路上都在和文慧没话找话说，文慧有时候附和一两句，有时候全当听不见。

结果接下来的接连几天都是这种情况。文慧时常去哪都能碰巧偶遇苏莲莲。

文慧知道苏莲莲什么意思，不过就是希望自己能帮她在方大夫人面前求求情，或者在方老夫人面前求求情。

不得不说，苏莲莲厚脸皮相当厉害，文慧这边险些没有招架住。

文慧最终实在忍不住了，对苏莲莲道：“表姐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不如去方大夫人那说说话，兴许能让方大夫人消消气。”

苏莲莲一听就不干了，她挑眉：“若是我惹着方大夫人生气怎么办？”心里想着上次花园宴会被陆芳华和吕闫给骗了的事情就恨得不行。

怪不得当时陆芳华与吕闫好心给她准备东西，还怂恿她去送礼，谁知她们二人早早就打算好了坑她一把。

只不过这事苏莲莲当时脑子也太不清明，连想清楚都不愿，以为有好处便巴巴的凑上去，天上哪里会掉馅饼？且古代家宅后院的小姐哪个是心思简单的？她自己造的后果，苏莲莲却又能怨谁呢？

方大夫人这头为着冯夫人的事情终日苦恼不已，冯夫人现如今可是京中炙手可热的红人，她又不好对方老夫人抱怨，以免方老夫人觉着她看苏文慧不顺眼而找苏莲莲的麻烦，再给自己穿小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