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定计划的人一定非同一般。

知道利用人的思维盲区和既定思维模式，更是利用了清净寺上下对佛祖的崇敬和信仰，制造出“风流韵事”的假象，更是模糊了众人的视线和思路。

如果说先前仪然在嫣贵人的脖子上涂抹面粉和脂粉掩盖手印是小聪明，那制造了清净寺惨案的人，就是非同一般的聪明。

可惜这聪明没有用在正地方。

熙明华冷哼一声：“能够想到这样的方法，也算是个人才，可惜没走正路。说穿了其实非常简单，先使用巨锤将人杀死后，用巨锤把身躯破坏，再摆放整齐，搬一座石狮子放上去，看起来可不就是人被石狮子给压死了？”

这样的方法，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不如说，为什么要废这么大的功夫？图什么呢？

比起如何杀的人，现在“为什么要把现场布置成这个样子”成了最新的问题。

赵大人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厉无疆道：“只要把石狮子挪开，就能清楚了。”

“可这一只石狮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可是在京城外，又是山上，就算是打算杀人，还自己带着一只石狮子出来吗？

实在是非常令人不可思议。

涉及到动机，可能性就太多了。

预谋杀人未必不会提前做好准备，但目前对死者的人际关系，以及另一名死者的身份都没有查明，厉无疆是不会轻易做出推断的。

“打扰了，大人，那石狮子太沉，我们搬不动……”

有差人满头大汗，匆匆前来禀报。

不挪开石狮子，是没办法验尸的。而为了尽量保持现场的完整，也不能从旁边另外挖掘地面挪走尸体。

熙明华急于离开，同时也很奇怪现在的人怎么如此无知。

“难道你们不会用滑轮吗？”

赵大人眼中立刻放出光芒：“郡主一语惊醒梦中人，下官这就叫人去搭建一个。”

几十年前九禹山就推广了“滑轮”这项设计，这是用来提升重物并能省力的简单机械。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可以轻轻松松的把石头放到高处去。

世人大多不知这其中使用的原理，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使用。

如今大到修造宫殿陵寝庙宇，小到自己家里盖房子从水井里打水，滑轮被广泛应用在大燕的每一个角落，已经成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不过知其然未必知其所以然，这也是赵大人的手下面对石狮子时无能为力，根本忘了还有滑轮的存在。

现在得了提醒，借了清净寺里的工具迅速搭起一个滑轮支架，那石狮子很清松的就被挪到了一边。

赵大人若有所思：“犯人即便不是大力士，也能够移动石狮子。别说是这个，山门前的也一样行。”

见赵大人总算是开了窍，厉无疆点点头：“不错，其实还有好几种方法，不过我们现在的目的不是要研究犯人如何把石狮子放在尸体上的。”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两个人的死亡时间和死因。

仵作是精明强干经验丰富，很快确认死亡时间是在戌时之后，也就是说符合在下雨之前，现场就已经被布置好的判断。

更有力的证据，则是死者身上的衣物，被石狮子压着的部分是干的。

实际上，虽然经过了下雨，发现尸体的地方却也没有多少血迹，很明显是有人先把人给杀死，然后才把尸体挪到这里，放上一个石狮子。

之所以要花费力气把尸体挪到清净寺后墙，大概是因为就在这道墙前面，就是清净寺最重要的、供奉了高僧舍利子的藏经阁。

犯人的目的，就是要进一步制造、加深净源大师是做出了有损佛门净地清净的事，所以才死于“天罚”的印象。

用心何其毒也。

把人杀了也就算了，还要往死者头上泼污水。

熙明华觉得自己前世今生加起来都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人。

净源大师的尸检结果表明他是被人用巨锤杀害，犯人就那么生生把净源大师给锤死。也正是因为如此，净源大师的脸上还残留着狰狞痛苦的表情。

可是与净源大师一同被发现的少女的尸体却有些古怪，不知道为什么这少女脸上的表情很是安静，仿佛一点儿也没有感受到痛苦似的。

“你们看，这个女子虽然面目秀美肌肤细腻，但她的手和脚，却只是看起来白嫩，摸起来时能感觉到有茧和细小的旧伤口，可见是个下人。”熙明华不顾赵大人的阻拦，坚持也要在验尸现场，赵大人很是胆战心惊了一阵子。

原本看到熙明华去摸尸体的手脚时，赵大人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不知道这位新近出炉的清宁郡主到底是在做什么，难道是疯了。

没想到熙明华却说出一番很是严谨的话来。

“不过从她的脚的形状看来，我更倾向于她是个舞姬。”熙明华指着死者脚的前半部分，“舞姬在跳舞时用力的方式与一般人走路是不同的，久而久之脚的骨骼形状也会发生改变。”

因为死者全身都被砸碎，所以很难从身躯上看出什么端倪。

好处是死者的手脚骨骼都还比较完整，所以才能有这样的发现。

至于其他的，还要进一步进行检验。

因为要除掉死者身上的衣服，熙明华等人被仵作给赶了出来。

赵大人用很惊奇的目光看着熙明华，赞叹道：“没想到清宁郡主竟然有如此胆识……”

“赵大人真是说笑了，郡主既然是九禹山的弟子，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厉无疆用一种十分骄傲的语气说道。

好像是这个理。

赵大人也就没有了其他的疑虑，九禹山的弟子嘛，什么都办得到的。

过了一会儿，仵作走了出来：“诸位大人，属下已经验尸完毕，只是……”

他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看了看熙明华和厉无疆，摇摇头。

“有什么事你但说无妨。”厉无疆觉得奇怪，隐约有些猜测，可能是跟男女之事有关的内容。

见仵作还是摇头，厉无疆便建议熙明华先去休息。

熙明华不着痕迹的瞪了他一眼，离开了门前，却在转过弯的地方停下脚步。

这个距离她还是听得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