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熙明华累了一天，又经历了危险，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厉无疆也只能无奈的叹气，既然他可爱的小师妹从前没有接受过正确的情操教育，也只能后面慢慢扭转，修复她内心的伤痕。

不过这样却不是全无坏处，至少可以增进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嘛。

在关于熙明华的事情上，厉无疆一向是很会找到借口并且十分乐观的。

何况厉无疆还有一种自信：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像他这样深爱着熙明华，熙明华也绝对不可能会看得上旁人。

既然两个人都已经表明了心迹，循序渐进也是可以的。

他冷静下来之后发现自己的生气有些没道理。

是他这几天太过兴奋，听说熙明华以身涉险之后有些慌了，竟然忽视了熙明华自身一直存在的问题。

——从以前开始，林府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会堆到熙明华的身上，逼着她去做去解决。

在九禹山上的日子自然是轻松愉快，可是什么事情一旦跟林府沾上，那就没有好的。

熙明华从小就跟孤儿没什么区别，甚至可能过得日子还不如一部分运气比较好，有周围人关心的孤儿。

他们的师父游少卿是一个十分冷淡内敛的人，虽然会关心他们，却不会明显的表现出来。

熙明华的成长过程当中，爱是缺失的。

而且还形成了一种最要命的思维模式：觉得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即便是偶尔向厉无疆寻求帮助，也都是一些相比起来无关紧要的，或者是厉无疆自己主动揽过去的事情。

说起来有些令人无法理解，甚至是会觉得矫情，有毛病。

可是细细去想，就会发现这个行为模式的背后有着多少难以言说的伤痛。

一个人要经历什么样的生活，才会觉得遇到问题只能自己去解决，不管有多么困难都不会也不懂得去向周围的人求助？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当哭了也没有奶吃的时候，自然而然就再也不会哭了。

厉无疆只要一想到这些就会感到无比的心痛。

如果他能早一点发现自己对熙明华的心意，早一点下定决心表露心意，熙明华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王府里早就备下了给熙明华准备的晚餐，虽然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不过还可以热一热再吃。

出于对身体健康的考虑，这些食物准备的都比较清淡，种类不算少但是分量不多。

熙明华沐浴过后换了身衣服，却没有拿起桌上的筷子。

“师兄，我没有那个意思。”

她的声音低低的，显然情绪十分低落。

熙明华自己也在思考，为什么明明自己最信任的人是厉无疆，遇到了麻烦她下意识的却忘记去依靠他？

“明华，刚才是我不对，这不应该怪你的。”厉无疆很自然的把熙明华的小手拉了过来，现在能光明正大的这样做真是感觉好极了，“从前在山上，咱们学的就是要自食其力，不能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这原本是没错的，靠山山倒靠人人走，只有自己最靠得住。可是我忘了你跟林府……”

说起林府这个词的时候，厉无疆也是格外的咬牙切齿。

要不是这个该死的林府，熙明华能受这么多的罪吗？

回头就想过办法，总之先把他们赶出京城，省得在眼前看着就闹心。

顿了顿，厉无疆继续道：“正是因为有林府的那些破事，你才把无依无靠和人应该靠自己奋斗给搞混了，也是我只顾着担心，竟然忘记了这一点，所以才冲你发火……”

他垂下了眼睛，长得不像话的睫毛在脸上投出一片好看的阴影。

美人垂泪向来是最美，就算是一直认为人不能靠脸吃饭的熙明华，也一时看呆了，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抚摸着厉无疆的眼睛。

“师兄，如果不是你对我生气，或许我一直都不会真的意识到是我自己有问题。”熙明华重生以来，虽然觉得自己是有问题的，可她当局者迷，哪里能有一直关注着她的厉无疆看的透彻。

厉无疆轻轻把熙明华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两个人相视一笑，再无嫌隙。

“以后有什么事，我都会告诉师兄的。嗯，而且今天这件事，原本我回来的时候，就是想跟你商议的。”

熙明华嗔了厉无疆一眼，拿起了筷子：“我先吃点东西，然后再说。”

“好。”比冬日暖阳还要温柔的表情在厉无疆的脸上渲染开来，“我以后也会注意多问你几句，下次如果我再对你生气，你就三天不要理我。”

熙明华露出了有些嫌弃的眼神：“三天？师兄你受得了吗？”

她发现自从自己主动了一点点之后，厉无疆有机会就要跟她黏在一起。

“……明华你太过分了啊。”厉无疆也觉得自己受不了，三天太长了，“不过确实是有些长，那就半个时辰吧。”

回答他的熙明华毫不掩饰的白眼。

等到残席撤下，熙明华喝着茶顺着气，终于谈起了今日自己的遭遇。

更主要的是，地牢里的血腥气和那些花丛下的尸体。

“师兄，最近几年京城里有没有无头的少女失踪案？就那片花丛来看，历宗求杀的人很可能不低于三十。”

就这个数量，还是熙明华的保守估计。

“咱们大燕对拐子是严厉打击的，一般家里的孩子失踪定然都会前去报案，京兆尹肯定有记录。”厉无疆也没想到熙明华的经历竟然如此阴暗血腥，如果不是熙明华武艺超群早有准备，那历宗求又掉以轻心只用了普通的麻绳捆人，就算是熙明华，也很难完好无损的回来。

一想到熙明华距离危险曾经那么近，厉无疆就恨不得现在把历宗求给抓过来卸成十八段。

“不过，如果是京城经常有少女失踪，一定会引起很大的恐慌。”熙明华皱起眉头，“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要杀人，未必都是对良家女子下手。”厉无疆摸着下巴，“也许应该先从秦楼楚馆开始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