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千秋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悲喜。

如果说他的内心有颜色，那此刻一定是灰色的。

方元拉着方千秋，往妖村回去，看方千秋这样郁郁寡欢的样子，虽然有满肚子疑问，却不敢多问。

大家都在琢磨方千秋说的“棋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却没一个人猜得到。

回到妖村，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方千秋将巴尔击败，每个人都兴奋着，高兴着，但又都不太尽兴。

人界几乎完全被摧毁，人类也所剩无几，况且巴尔虽然死了，可还有那么多魔神还在人界，战斗似乎远未结束。

方千秋在天妖族府邸的院子里坐下，院中只留了几个至亲好友，其余人都被方元拦在了外面。

方千秋一言不发，静静地坐在那，好像在想着什么，其他人也都静静地等待着。

“我能问你们一个问题吗？”方千秋说道。

方元轻舒了一口气，说道：“就等着你问呢，别自己一个人闷头想，有什么疑虑就都说出来。”

方千秋抬头望着众人，眼中尽是迷茫，问道：“如果有两人，一正一邪，可又都只是别人的棋子，身不由己，那他们真的还有正邪之分吗？”

大伙都是一愣，不懂天天没心没肺活着的方千秋，怎么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千秋，你究竟从巴尔那听到了什么？”方元皱着眉问道。儿子这副怪样，他自然担心。

方千秋将巴尔说的关于这一切都是背后有人操控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除了吴冽，他似乎早就知道。

方千秋眼神中带着一丝悔恨，说道：“我和巴尔其实都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我胜了，他败了...可是到底谁是对的，谁是错的？我真的不知道...”

小颖大声说道：“你当然没错！你为了我们出战，才杀了他！”

“不是这样的...”方千秋摇着头说道，“我为了一个我自以为冠冕堂皇的理由杀了他，可是现在看来，这个理由虚伪的可笑！”

吴冽双手握在一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方千秋，说道：“你认为神欺骗了你，对吗？”

方千秋听到吴冽说话，忽然想起吴冽不也是神派到人界的天使吗？难道他知道些什么？

“我不知道...但总之神没和我说实话！你知道神在想什么吗？”方千秋问道，眼中泛起一点生机。

吴冽如实说道：“我不知道...但我相信神，他不说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不该去质疑！”

方元问道，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是苛责的语气：“千秋，你不会认为一个几乎毁掉了人界的人，会是代表着正义吧？”

方千秋急忙说道：“当然不了！我只是觉得，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为人界安危出力，可是到头来，却是别人的棋子，连战争都不能阻止...”

“你要知道，神早晚要与路西法一战的！这场战争从来就避免不了。”吴冽说道。

“我懂...”方千秋说的有些犹豫，“但这场战争真的如神所说，路西法是邪恶的一方，而我们是代表了正义吗？”

吴冽腾地一下站起，厉声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在怀疑神才是那个邪恶的人吗？！！”

方元赶忙按住吴冽的肩膀，劝道：“吴冽先生别激动！千秋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方千秋见到吴冽生气，既不觉得害怕，也不觉得需要道歉，只是觉得一股无边无际的孤独感席卷而来。

巴尔知道路西法是在利用自己，却仍然甘愿以一枚棋子的身份，慨然赴死。

吴冽知道神有许多隐藏的秘密，却愿意不去探究到底，全心守护着神。

他们都有自己最坚强的信仰，无条件的相信自己的道路！

而自己呢...

方千秋此刻不知道自己应该相信谁，应该相信什么，仿佛自己经历过的人生，全部都是一个大谎言。

青子看着方千秋这样，有些担心，想要去到方千秋身边，被小颖一把拦住：“方千秋那么倔的性格，这一旦钻进牛角尖后，只能让他自己去想明白，我们再怎么劝也是没用的...”

方元抱了抱方千秋的肩膀，说道：“千秋，我也无法告诉你该相信什么。不过世上有一个人，你必须相信他！”

方千秋疑惑地看着方元。

“就是你的内心。”方元拍着方千秋的胸口说道，“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都不能违背自己的内心！相信你改相信的，然后坚守住，你就不会迷茫了。”

方千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好了，你现在什么都别想，让脑子放空，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醒来再说。”

方元将方千秋推进屋里，把门关上。

“老爷...”青子轻轻地叫了一声，满是担心。

方元摆了摆手，说道：“让方千秋自己一人呆着吧...”

院子里的人都走光了，呆在屋子里的方千秋，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

直到这时，方千秋才感觉到困意一阵一阵地袭来。双眼一闭，困极的方千秋没几秒就睡着了。

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等到再睁开眼睛时，方千秋着着实实地被吓了一跳。

一般来说，睡着后醒来，如果一睁眼看到的是天花板，那说明你安安稳稳地在床上，如果一睁眼看到的是地板，那就说明你从床上摔下来了...

方千秋这一睁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旷野。

“做梦了？为什么这个梦这么真实的感觉？”

方千秋觉得很是奇怪，伸出手想捏自己一下，赫然发现自己的手有些不一样了，急忙向下望去。

只见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从未见过的样式，而且看起来似乎非常古老的感觉。

而且看这身形，方千秋觉得根本不是自己的身体！

“难道...”方千秋心中隐隐知道了答案。

“加百列，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你究竟要做什么？！为什么三番五次拒绝回去天使军团！”

方千秋听到身后突然有一人说话。

不用说，方千秋又穿越到了加百列的意识里。

跟随着加百列的视角，方千秋转过身子，终于看到背后说话的人。

“呵...又是成人形态的神！”这已经不是方千秋第一次见到成人形态的神，倒也不会惊讶了。

加百列说道：“我已经知道了你的想法...恕我不能接受！相比起盲从，我要走自己的路。”

“你知道了？”

“我知道...我说不清楚你这样做对不对，可是我清楚，我不愿意这么做。请您原谅任性的我吧。”加百列说道。